↑未來科學家大街
↑大同江
↑大同江 拍夠我們就上車出發了。還記得在前一天從開城的回程路上李導問我的問題嗎？她問有什麼消息嗎。我說， 中國 的探測器登陸了月球的背面。李導看起來有點困惑只是哦了一聲，我說之前人類探測的主要是月球正面，現在 中國 的探測器第一次登陸了背面，分享了一些研究數據……我想在我解釋清楚這件事有什麼意義之前，李導已經失去了興趣。
直到這個早晨在車上，申導和李導一同問了我一個問題：有什麼重要新聞嗎？我才意識到，他們是想透過我們這個他們不具有的信息窗口（導游房間的電視能搜索到的電視臺跟我們不一樣）來探聽到一些關於他們國家的大事。他們自己的信息要麼不夠及時，要麼不夠真實，這是我從他們倆的問題中推測出的隱含意味。我跟我媽趕緊報告道，第二次特金會已經確定會舉行了，但具體時間地點都待定。看得出來，他們很關註這個問題。
很快，我們到了今天的第一站。金日成廣場，相當於 平壤 的天安門廣場，是舉辦大型集體活動 比如 閱兵、跨年的場所。廣場西靠人民大學習堂，東臨 大同 江，而江對面正好是主體思想塔， 平壤 的另一個地標。 平壤 將社會主義美學中推崇的秩序感發揮到了極致，很多重要地標遙相呼應， 比如 ，後面要去的建黨紀念塔正對著萬壽台的領袖銅像，柳京飯店又與這兩個地標成一條直線。加上街頭近乎變態的乾凈，引起我這個輕度強迫症患者的極度舒適。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金日成廣場 朝鮮 人的面目表情非常有特點。路上的行人極少見到誇張的大笑，大多數人都是略顯嚴肅甚至“苦大仇深”的poker face，連小孩子都多半安安靜靜。但他們又不同於一些其它國家的都市人群那種麻木與焦慮。他們也會好奇，會若有所思，但總而言之，很 平和 。
↑金日成廣場
↑金日成廣場
↑金日成廣場
↑金日成廣場
↑金日成廣場 學習快樂「人民大學習堂」朝鮮 人民對意識形態的痴迷，其實也是以現實福利為依托的，他們最驕傲的三個“免費”，是住房免費、醫療免費、教育免費。 朝鮮 對教育的重視，不僅體現在正規的校園教育，面向全社會(或者全 平壤 )的繼續教育也令國民津津樂道。他們的國家圖書館不叫圖書館，而叫“人民大學習堂”。在這，學習令人快樂。
在大學習堂的側門可以遠眺到萬壽台和噴水公園，白色石雕舞女栩栩如生。
↑萬壽台噴泉公園 進入大學習堂後，我們由專人帶領參觀，李導負責翻譯。壁畫里，偉大領袖站在明艷的花叢中，遠處是 朝鮮 民族的發源地、精神象徵，白頭山，即我們說的 長白山 。有趣的是，小李導很明確地知道白頭山作為中朝界山在兩國稱呼不同，且每個坡有準確的國家歸屬，這與不少南韓民眾的想法截然不同。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下麵這些中藥匣子一樣的小抽屜是大學習堂從前的檢索系統，現在仍然保留，據稱是為了方便那些不擅長電腦的長者使用。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而更擅長現代科技的年輕人，可以使用大堂里的電腦進行檢索。被帶到電腦前的我一時興奮，伸手想要輸入，被申導攔下，由我提出搜中文書的要求，那位帶我們參觀的工作人員代為輸入。右手邊的機器旁有一位一手拿著借書卡，一手打字的中年男子。面前還放著一沓厚厚的手寫筆記。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工作人員選擇了一些典型的房間帶我們參觀，有閱覽室、咨詢室還有會議室。而我最關註的我們行程裡面提到的可以與當地上課的青年交流，卻遺憾地沒能實現。
是這樣，大學習堂里有一些面向社會人員的免費課程， 比如 英語課、漢語課等，通過跟工作單位申請和篩選，優秀的青年可以在大學習堂免費參與課程，為自己充電。我在網上也看過參觀課堂的視頻，滿 懷希 望想聽聽他們的課程，跟 平壤 青年們談談人生和理想，可沒想到，工作人員說周六周日沒有課程，我們去的當天剛好是周六。既然是面向已經參加工作的人員，為什麼周末不開放呢？而且， 朝鮮 現在仍然是單休制，周六是工作日，如果說周日休息還說得通，周六為什麼也沒課？
工作人員還介紹，工作日的課程開放在下午五點半左右，人們下班之後。但之前參觀地鐵時導游曾經介紹， 朝鮮 普通工作人員下班的時間在6點到8點，即使6點下班，趕到這裡時也早過了上課時間。導游代我轉達了疑問，工作人員說，如果跟工作單位申請去學習堂上課，可以提前下班。
提前下班？工作是不是太不飽和了？還是要把工作量分給別人？學習者會不會因為參與學習縮短工作時間而在自身的工作發展上受到限制？我帶著自己所處的社會環境造成的慣性思維不斷在腦海中追問，又不斷自己推測答案。
朝鮮 理論上沒有失業者。人們從學校畢業時填寫“志願”，選擇自己的理想職業，然後國家根據個人能力（以及其它因素）分配工作。2600萬人口中的適齡工作人口對於一個第二、第三產業都不夠發達的國家來說也許綽綽有餘，所以一些崗位上的工作量不飽和是完全有可能的。至於個人的發展空間，也許在我們國家是一個年輕人選擇工作時的重要因素，而在 朝鮮 ，人才流動性小，很多人進入行業後就過起了體制內一眼看到老的穩定人生，“發展”在這樣的人生中也許並不是一個重大主題。我發現自己在想這些的時候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杞人憂天。我替 朝鮮 人民擔心，工作不飽和，個人不發展，物質不豐富，科學不昌明，那幸福從何而來？
但回頭想想，這些是幸福的必要條件嗎？工作飽和會有壓力，人人發展會增強競爭，物質過剩會造成浪費、使欲望膨脹，而過於發達的科學帶來的也許是新的問題， 比如 污染和能耗，到時我們又不得不用更先進的科學來解決這些問題，以至於在快速發展的軌道上一去不得回頭。 朝鮮 人現在這種低欲望低能耗的生活方式也許只是源於統治需要，但說不定是對“可持續”和“幸福感”的另一種回應。只不過， 朝鮮 也開始在快速軌道邊緣徘徊，說不定改革的春風很快就會吹滿半島大地。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朝語版的《西游記》和《紅樓夢》。大學習堂的桌子在設計上有一些巧思，可以調整傾斜角度。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上座率並不算高，可能跟工作日有關。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在前臺有一條機械軌道，能把還回來的書迅速送回後臺。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知道我們是 中國 人，工作人員特地帶我們到中文書架。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痛風”。“告別便秘”。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後來，我發現了一本很厚的精裝 中國 新建 築攝影集，出版於2008年。小李導在我身邊，我翻給她看，告訴她這是十年前的 中國 ，讀著每一個城市的名字。她輕聲“嗯”一下作為回應，並沒表現出特別的興趣。直到我讀出“ 邯鄲 ”並翻過那頁平平無奇的建築，李導說，“哪裡是 邯鄲 ？我看一下。”我趕緊翻回去，問，“你知道 邯鄲 ？”李導顯得很自信，完整地複述了我甚至已經記不清的“ 邯鄲 學步”的故事。
我完全理解。課本上學過的故事才能喚起她的關註，才對她的生活有意義，儘管我媽一遍一遍地說，“歡迎你們來 中國 ”，但那些新潮、現代的高樓大廈距離她太遙遠了，就像月亮的背面。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左邊是我們的講解員，右邊是電梯員。雖然穿著比較朴素，但兩位頭上都戴著裝飾性的發卡，不將就。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大學習堂的亮點是6樓的瞭望台。金日成廣場的任何活動都可以在這裡盡收眼底，對面的主體思想塔則風雨相伴。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大學習堂的精緻房檐下讓人想到古老的東方智慧——榫卯。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現代樓群下的領袖畫像並不顯得十分高大宏偉，有行人做對比才能明白，被環繞在國花 木蘭 中間慈眉善目的領袖像跟萬壽臺上巨大的銅像一樣，都會讓人產生敬畏，感到自身的渺小和卑微。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永生塔”是另外一種 朝鮮 隨處可見的建築。我們坐火車路過的很多小站都能看到。大學習堂附近的這個塔前面好像是個車站。本就是“電車痴漢”的我在 朝鮮 更拍了不少公交和電車的照片。因為經濟體制的原因，這邊的交通工具上沒有我們國內車身上常見的廣告（現在連和諧號都被快手攻占了），甚至連車的品牌都沒有，顯得特別乾凈。有人說，滿大街的zz宣傳不就是他們的廣告嗎？這話不無道理，商業廣告和zz宣傳都想從人民身上撈些東西，只不過一個瞄準錢包，一個瞄準靈魂。
↑朝鮮人民大學習堂 彩色之城「主體思想塔」從大學習堂出來，我們直接被送到了對岸的主體思想塔。本來行程上的下一步是散步去外文書店，但導游說書店下午去，並沒有解釋為什麼做這樣的調整。我沒有追問，反正也沒有什麼大損失……不過是錯過了在車站的人潮中更近距離觀察 平壤 人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