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喀喇昆侖的冰與火之歌——巴基斯坦K2（喬戈里峰）徒步記

中篇：我的K2：一生一次的行走這幾年，K2對我來說，是一種思念，一種深藏心底、不經意就會蘇醒的召喚。陌生的宗教和人文環境、可能的戰爭和恐怖襲擊、超越過往戶外經歷的艱苦和難度….種種未知因素都無法阻擋我懷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情緒來到 巴基斯坦 ，去挑戰這條被認為是戶外愛好者的終極徒步路線。

我並不是個強驢。即使最終順利完成了K2徒步，我也覺得，這條路對我來說，走得太過艱苦了。雖然出發之前已有預料，但我也常回問自己，如果知道路途如此艱辛，我是否有勇氣去走這條線路。從驅車連續行於南迦帕爾巴特峰、咆哮的 印度 河和布勞渡河那令人魂飛魄散的懸崖山路，到從海拔3000米開始，12天徒步220公里，穿行於乾熱河谷、沙礫亂石和無盡冰原，經歷所有的極端天氣，最終如願以償看齊 巴基斯坦 境內五座8000米雪山，有時我自己都難相信，自己竟然完成了這個行程。

可這一路上，看雪峰聳立，刺破蒼穹；看日出壯美，日落瑰麗；看星空魔幻，銀河璀璨；看月色撩人，靜謐如夢；看冰川遼闊，連綿逶迤。那種種撞擊心靈的震撼，是我所經歷的其他高原從未給予的。那所有經歷的艱難辛苦，都是值得的；那行走於喀喇昆侖的每一步，都沒有白費。 在這裡你是渺小且脆弱的。是莽莽冰原和野蠻巨峰下的一塊小石礫、一個小影子。你來了，走了，這片寂寥天地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沒有帶來過一絲的驚動。

在這裡你是偉大的。柔軟卻堅韌的你真實地走過，每段路都印刻著你的信仰和勇氣。在Urdukas營地，氣勢磅礴的群峰在眼前一字排開，仿佛是在黃昏中演奏著喀喇昆侖的交響樂，而你就是奏響這雄偉樂曲的指揮者。在Concordia的360度的群峰環繞中，你像站在於世界的中心，成為這絕世舞 臺中 央的主角，群峰等候你的邀請共舞，你內心驕傲如帕米爾高原的國王。

“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遠方，它深藏不露卻如同暗潮靜流，在平淡如鐘錶般輪迴的日子里，總有一天會洶涌而來噴薄而出，讓你無可遏制地想離開所熟悉和麻木的城市，用一點點挑戰去釋放自己，用一點點冒險去刺激生活，用一點點勇氣去追逐白日做過的夢。遠方不遠，出發就好。 我的K2（1）：如果我死在巴基斯坦十多年後，在所謂的後“9-11”時期，摩頓森常被 美國 人問及，他在當地是否面臨恐怖分子的威脅。“如果我死在 巴基斯坦 ，那應該是因為交通意外，而不是炸彈或子彈。”他總是這樣告訴他們，“在那裡，真正危險的是山路。”
——葛瑞格•摩頓森《三杯茶》

今年的克什米爾並不太平，一開年，印巴局勢劍拔弩張，互相捋起袖子比划著拳頭：你襲擊了我的兵營、我炸了你的恐怖分子基地、你擊落了我的戰機、我炮轟了你的村落， 巴基斯坦 宣佈關閉全境領空導致全球數千架次航班緊急改道回府…..一連串的突發新聞讓人目不暇接、瞠目結舌。就在這次徒步期間，因為與世隔絕，我們還不知道 印度 宣佈取消印控克什米爾自治，整個印控克什米爾進入戒嚴狀態。唉，都9102年，這兩冤家居然還在怒懟。而K2徒步區域，正是克什米爾的最前線，甚至一些地方印巴還沒有實際分界。別走著走著，一溜炮彈就在頭頂開花。

但我倒不是特別擔心炮火的問題。K2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炮彈打過來就是浪費。真正讓我擔心的，是 巴基斯坦 的車況和道路，那才是真正一路的提心吊膽，即是現在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在這次K2徒步之前，我們先來到了仙女草甸，去看世界第九高峰：南迦帕爾巴特峰。這裡有著世界上最相似於小說所描寫的 香格裡拉 的世外 桃源 風光，但要抵達這裡，卻要經歷一段車程長達4小時、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險的 盤山 公路。 這段 盤山 路完全是憑藉人工一鏟一鍬在懸崖邊硬鑿出來的，山路只有一輛吉普車多點的寬度，從海拔1000米一路直上到近3000米，坡度令人頭暈目眩。在無盡的轉彎和上下顛簸中，往窗外一望，下麵就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冰河則在陰暗的河谷中扭曲奔騰，只要一眼就足以讓人魂飛九天之外。 一路上坡，司機踩盡油門，發動機大聲嘶吼，可往往就要衝上坡頂時，對面一輛車同時也以最大馬力極速沖了上來。在兩車就要相撞之時，兩邊司機要極力踩剎車才不至於撞車。 每次坡頂會車，都是一輛車在懸崖邊倒車後退，停到稍稍寬闊、專供會車等候的路旁。即是如此，通行的車輛許多時候仍有半個輪子就壓在懸崖邊，車胎捲起的石子吱呀呀響，帶著塵土向下方滾去，瞬間不見蹤影。 更危險的是，我們頭上的懸崖，所有的石頭都非常鬆動，一些大石頭半邊突起，只有一點點支撐，看起來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如果一塊落石（這山上的落石可不是小石頭，許多都有幾層樓大小）掉下來，那畫面實在太美得不敢想象。 能否平安走完這段 盤山 路，完全是憑運氣。實際上我們出發之前，這條 盤山 路因為大雨山體滑坡，已經封閉了好幾天。我們甚至做好了要徒步10個小時上山的準備。幸好經過幾天的搶修大部分路剛恢復通車，我們再經歷了半山中途的換車，最後終於到達了通往仙女草甸的徒步起點。 老巴司機帶著壞笑要把車鑰匙交給我，作為一個車齡近二十年，遵紀守法、近三年來一個交通違章都沒有的 中國 老司機，我自然是拒絕的。

從仙女草甸回到吉爾吉特市，接下來就是去斯卡杜開始K2之行了。這又是另一段提心吊膽的車程。

巴基斯坦 北部可能有世界上夏季最炎熱的內陸氣候，在38度高溫、夜晚也毫無半點微風的情形之下，住了一晚據說是吉爾吉特最好的、但空調照樣奉缺的酒店後，為了避開酷熱，我們決定早上4點就離開吉爾吉特，驅車前往斯卡杜。 因為凌晨趕路，路上見到了南迦帕爾巴特峰的 日照 金山 。 天空照射出日出前的奇妙光柱，但這也意味著我們要在炎熱中度過漫長的12個小時的車程。 太陽升起，一路煙塵，這條斯卡杜之路完全是沿著 印度 河的狹隘溪谷、溝壑、山峽與深淵之間蜿蜒爬升，岩壁遮住半邊天空，另半邊的天空和山峰則蒸騰著滾滾熱氣。司機踩盡油門，為節省那點馬力不敢開空調，悶罐子車的熱氣讓每個人都煩躁不已。但一打開車窗，火熱空氣夾雜著灰塵無情地撲面而來，吹一會兒風就讓人灰頭灰臉，手一抹一把土。 說起凶險，國內的川藏線與之相比，只能說是小巫見大巫。卡車和大巴一停下來，路邊的養路工就扛著大塊木頭趕上去，把木頭或石塊壓在後輪車胎下，防止下滑。 只是我們剛從南迦峰的 盤山 路錘煉而來，膽子平白大了很多。在悶熱得全身汗透的車裡，大多數團友都沉沉昏睡。

下午近5點終於到達了斯卡杜市，一個火熱太陽下炙烤和漫天灰塵中的城市。又是入住據說是本地最好的酒店，又是照樣沒有空調，老式電風扇吱呀吱呀做響。酒店每隔兩三小時就斷一次電，用酒店的WIFI發微信，50Kb的圖片傳了3分鐘。

可看看酒店大堂門口的大幅宣傳圖片，Nirmal Purja（尼馬爾·普賈），這位決定在今年一年內要完成全世界14座8000米雪山攀登壯舉的超級攀登家，他剛剛登頂 巴基斯坦 全部5座8000米雪山的慶功宴（ 尼泊爾 6座+ 巴基斯坦 5座，Nirmal Purja今年登頂的8000米雪山已達到驚人的11座），就是在這酒店舉辦的。

於是我服氣了，這就是斯卡杜最好的酒店。

經過南迦峰和斯卡杜之路的磨練後，以為對 巴基斯坦 的道路已見怪不怪、百毒不侵，結果從斯卡杜到驅車到徒步起點的阿斯科利村，又是一次心提到嗓子眼上。 到阿斯科利村開始還是水泥路，每個團友都開心地爬上車頂上各種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