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彩色紙屑與啤酒的冬日盛筵：格蘭維爾狂歡節

視頻 格蘭維爾游記Fabienne給我發來了短信。

“2月9日回來嗎？”

“明年我總算又可以參加啦！”

“Jessie，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報名彩車游行！” Fabienne是我在格蘭維爾生活時的教練。四十多歲的 法國 女人，留著金色短髮，一身健美的身材，青春得活力四射，每天會把自己打扮精緻得無可挑剔方纔出門。她愛熱鬧，愛各種派對，在格蘭維爾生活了十年，也參加了十年的格蘭維爾狂歡節。年初時分，她在某場派對上不慎摔了一腳，一張骨裂診斷書硬是把她扣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月。所以，她錯過了她最熱愛的狂歡節。 我是被她嘮叨著生了耳繭，受不了跑去湊了今年的熱鬧。她告訴我，她的父母年輕時就是格蘭維爾狂歡節的組織成員。小時候的冬天，她是歡跑在彩車間度過的。後來父母因為工作搬離了格蘭維爾，彩車的記憶也隨之慢慢淡去，直到三十歲時，她嫁回這裡，又陰差陽錯地繼承了父母衣缽，成為狂歡節組織團隊中的一員。 關於狂歡節的歷史，我也是在與Fabienne日常嘮嗑中瞭解到的。記得去年12月的第一堂課，她興奮地拉著我的手，“Jessie Jessie，我們申遺 成功 啦！”我才知道，格蘭維爾狂歡節剛剛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非物質文化遺產目錄，這也讓這項 法國 西部最重要、最著名的狂歡節開始名震於世界旅游文化舞臺。 說起狂歡節的由來，還需追溯到一百五十多年前的格蘭維爾，那時還算 法國 西部沿海重要的漁港小鎮之一，當地居民主要以捕魚為生，時不時也會加入一下 法國 航海大軍來一場新大陸探索之旅。19世紀初期，製冷技術的發展使得 歐洲 人民對鱈魚罐頭的需求量驟然大增，英法兩國漁民開始掀起一股北上捕撈鱈魚的熱潮。很快地，格蘭維爾的漁民們也紛紛加入遠洋掘金大軍。然而北上的海域可是極為凶險的 北歐 一帶啊，一些膽大的勇士甚至繞到 冰島 、 格陵蘭島 去斂取更加值錢的漁物。惡劣的自然天氣下，很多人有去無回。於是，遠洋前的人們就有千萬種理由在出海前來一場瘋狂的把酒言歡，享受生死征途前最後的歡樂時光。漸漸地，漁民們出發前最後一次的陸地派對演變成今天我們所看到的格蘭維爾狂歡節，文化的完美傳承持續至今年舉辦的第143屆盛典，而它也成為 法國 最古老的民間狂歡節慶之一。 漁民們通常在宗教節日Mardi Gras，即基督教四旬齋之前舉行狂歡活動，格蘭維爾狂歡節也延續了傳統節慶時間，一般選擇從周五開始至周二，持續五天時間。期間會舉辦各種音樂演奏會、舞臺劇表演、狂歡集市、化裝舞會等。而最重要的看點則是周日的龐大彩車游行與漫天飛舞的彩色紙屑大戰。 我帶著任務去了周日的彩車游行。Fabienne讓我拍幾張彩車照片送給閉門在家的她當紀念。她本來要隨格蘭維爾足球俱樂部彩車游行表演的，這隻法乙球隊今年闖進 法國 杯四分之一決賽，僅以1球之差惜敗於法甲勁旅 馬賽 隊而無緣四強，一時間成為小鎮居民引以為豪的談資。要知道，格蘭維爾常住人口不到2萬而已啊。 其實每年的彩車主題都很應景當下一年熱門的政治話題或者社會時事，所以這一年，鬧翻全球的Pokemon Go手機游戲、Brexit 英國 退歐、 法國 總統大選等均成為彩車裝點主題。等你看完一圈彩車隊伍，基本就等於複習一遍過去整年的世界大事。 一些彩車也會展現比較常見的普及類主題，如音樂風格、體育賽事、民族文化等，而那些廣受喜愛的經典主題，人們甚至可以每年欣賞著相同裝扮的狂歡彩車而不厭其煩。格蘭維爾的居民是簡單、朴素的，骨子裡又遺傳著先輩諾曼人的倔強，執著著自己喜愛的食物。慶幸他們倔強了百來年，才有如今得以傳承的狂歡節。 游行通常由格蘭維爾賭場、港口、猶太路等三個方向出發，一路通往鎮中心，最後彙集在格蘭維爾鎮府廣場。格蘭維爾真的很小，步行半小時基本可以把小鎮逛完，所以彩車也行進得比較緩慢。 這座海濱小鎮在夏季時可謂異常熱鬧，作為廣受 巴黎 人喜愛的度假點以及遠近文明的濱海浴場，人們蜂擁而至，原本就小的格蘭維爾頓然變得擁擠起來。這也僅限於夏天，一年內的其他時候，這裡都保持著寧靜祥和的安逸景象。而在狂歡節期間，絡繹不絕的人流仿佛把你拉回熾熱的夏天，只不過多彩奇特的裝扮代替了那些性感比基尼。
每位彩車游行隊伍的參與者都會精心準備與彩車主題相對應的服裝道具與妝容。這些參與者們均來自格蘭維爾及周邊城鎮的居民，不分職業，不分性別，不分年齡。Fabienne說組織團隊沒有太多預算請專業化妝師，成員們均自己動手上妝，有時候甚至服裝都是親手設計縫製。年年如此，以至於狂歡節練就了不少民間手藝人。又或者說，這種藝術天份早已在格蘭維爾人的骨子裡扎根。自古以來有些與世隔絕的安逸小鎮吸引了無數文人藝師來此採風作畫， 法國 大作家巴爾扎克Honoré Balzac、著名畫家莫裡斯Maurice Orange均曾在此生活多年。著名的設計大師克裡斯汀·迪奧ChristianDior就誕生於這座小鎮，併在此醞釀了影響時裝界一整個世紀的時尚大軍。甚至今天，迪奧家族仍然不斷地為格蘭維爾輸入鮮活的時尚氣息，影響著一代又一代的格蘭維爾人。 當我給Fabienne展示照片時，她告訴我，彩車上的這位老奶奶，應該是今年參與者中年齡最大的。 狂歡節上所謂人人皆狂歡。很多路人甲乙丙亦帶著妝容從四面八方涌向彩車。你會發現各式各樣的裝扮主題，或與主題相配，或僅僅是人們的自娛自樂。 說起來，今年的狂歡節受 歐洲 恐襲風波而差點被格蘭維爾鎮鎮長取消。安保體系不完善及專業安保人手缺乏讓這位女鎮長過度擔心小鎮無法保障當地居民及外來游客的安全，曾經召開內部會議喊停撥款預算與組織籌備。可老百姓們哪能坐得住啊！生活值得慶祝，傳統值得延續，祖先們一代接一代堅持下來的年度盛典豈能被你說停就停？於是狂歡節的組織成員帶著小鎮居民多番聚會鎮廣場請願，年長的居民們也不斷寫信抗議中斷他們的傳統節慶。八方壓力下，格蘭維爾鎮府最終發了通行證，而這位女士也因為諸如此類的各種原因而光 榮成 為今年彩車游行調戲的梗兒之一。
格蘭維爾狂歡節另一大看點即為漫天紙屑。誰扔的？當然是參加彩車游行的表演群眾與周旁圍觀的無數觀眾。按Fabienne的說法，這是狂歡節最大樂趣所在。如果她在人群里瞄到喜愛的人，她會向他狂扔紙屑。如果遇到曾有過過節的人，她說她也會狂扔紙屑，個中目的我也就心知肚明瞭。
很多狂歡節的老觀眾早早就自備紙屑，新來乍到的觀光客們則從游動的推車小賣部里購買紙屑袋。彩車上灑向路人，路人就拋向彩車，扔完袋中的，就捧起地上早已堆積如山的紙屑繼續加入。五彩繽紛的紙屑在無限循環的拋擲戰爭中漫天飛舞，一瞬間，十八度灰的小鎮被披上了絢麗新裝。 小鎮上少有的東方面孔，又高舉著大相機不斷按快門，很快地，我成了擁擠人潮中的明顯目標之一，大片紙屑不斷地從彩車上撒向我的方位。身旁的大叔往我手裡塞了一袋子，霸氣地喊道，趕緊扔！這天剩下的時光里，我是在紙屑大戰中度過的。 無酒不歡。既名「狂歡節」，豈能少的了佳釀？人們一邊載歌載舞，一邊喝著手裡的紅酒、啤酒、各種酒，激動之餘，魔術般的變出一罐，也給某某路人遞上。然而，當中很多都是不勝酒力的人們。近年來酒精成為狂歡節的一大問題。很多未成年人聚集一幫好友在這一天喝酒狂歡，無度飲酒後導致酒精中毒被送進醫院的例子數不枚舉。因為 法國 規定，未成年人必須由監護人陪伴才能進行醫療上的進一步處理或者出院，而當醫院給父母打去電話時，後者基本也都已喝掛得無能為力了。後來我問Fabienne，“你是不是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她笑著聳聳肩，“這已經是狂歡節的文化，只有喝酒作樂，你才能體會相傳一百來年的節日真諦。” 不論如何，我明白，有著像Fabienne這樣堅持的人們與各種各樣的小故事，才構成了今天能成為世界文化遺產的格蘭維爾狂歡節。我答應了Fabienne，2018年的狂歡節，我會帶著五彩紙屑和啤酒，和她一起加入到享受生活的格蘭維爾人的世界。 簡介格蘭維爾位於 法國 芒什 省（Manche）東南端，是 法國 西北 部大西洋沿岸最重要的度假小鎮之一，距離 法國 著名旅游景點 聖米歇爾山 僅一小時車程。自古以來格蘭維爾即為一座繁華的港口都城，路易十四時期，這裡聚集著數百名持有國王頒發的開拓許可的航海者們，故又被稱為“海盜之城”，涌現過如“木腿海盜”普雷維爾·勒·佩雷(Pléville Le Pelley)等著名人物。歷史上格蘭維爾是 法國 第一座貝殼類海港城市，盛產扇貝、文蛤、蛾螺等海鮮。隨著興旺的漁業發展和海盜們斂聚的殖民財富，格蘭維爾很快成為 法國 富人們喜愛的海濱小鎮，19世紀末開始在這裡逐漸建立海濱浴場、賭場等度假休閑場所，格蘭維爾也以“北方 摩納哥 ”(Monaco du Nord)的昵稱享譽全法。在這裡，旅行者可以在小鎮中心漫步，欣賞別緻的華麗住宅，可以到海邊城牆上走一遭，從高處眺望小鎮和海灣全景，也可以到格蘭維爾港口逛逛，欣賞停靠的古老帆船。 交通從 巴黎 蒙帕納斯火車站（Gare Montparnasse）可搭乘火車直達格蘭維爾鎮，歷時約3小時10分。從火車站到鎮中心步行僅10分鐘。 住宿小鎮住宿資源充足，旅行者可以根據行程和預算自行選擇。如在7、8月份旺季前往，一定要提前預訂，尤其是海景房住宿需求火熱，且價格也會高出很多。美食豐富的海洋資源為格蘭維爾帶來諸如牡蠣、扇貝、淡菜等特色海鮮，是當地不容錯過的美食。此外著名的 諾曼底 蘋果酒(Cidre)和卡爾瓦多斯蘋果白蘭地（Calvados）以及 諾曼底 特色奶酪卡蒙貝爾（Camembert）、朋勒 維克 （Pont-l’évêque）、利瓦羅（Livarot）等均值得細細品嘗。 購物小鎮中心有不少銷售特色旅游紀念品的小店，如蘋果酒、卡爾瓦多斯蘋果白蘭地、海鮮特產罐頭、甜點餅干等都是值得購買的回手禮。此外伊思妮焦糖(Caramel d’Isigny)、修道院餅干(Biscuit de l’Abbaye)、世家餅干(Maison du Biscuit)等都是當地著名的特產，值得推薦。 景點▶▶克裡斯汀·迪奧博物館 Musée Christian Dior 格蘭維爾是 法國 著名時裝設計師克裡斯汀·迪奧(Christian Dior)的家鄉，為紀念這位偉大的時尚大咔，他成長的別墅與花園被改造成博物館供游人參觀，並且每年都會結合當下時尚展出與迪奧相關的流行藝術作品。

▶▶高城 Haute Vil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