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概覽(下)

渾源
據《辭海》解釋, 渾源 恆山 西接管涔山, 東至 河北 省邊境,綿延150公里,為桑乾河與滹沱河分水嶺。有人認為, 恆山 其實屬於陰山餘脈。
恆山 號稱108峰,懸空寺被視為北岳第一勝景。懸空寺又名玄空閣,據認為是遵照北魏天師道長寇謙之“上延霄客,下絕囂浮”的遺訓,在北魏 太和 十五年(公元491年)於 恆山 翠屏峰崖壁之上建成,迄今已有1500餘年。懸空寺占地面積152.5平方米,鑿洞插梁為基(類似古代棧道),梁柱上下相嵌,廊欄左右相連,形成完整的木質框架結構。樓閣殿宇40餘間,均為明清建築遺存。
懸空寺以選址之險、建築之奇、結構之巧受到廣泛推崇。明萬曆年間御史吳禮嘉作《題懸空寺》:
飛閣丹崖上,白雲幾度封。蘿懸千澗月,風落半空鐘。樹杪流清梵,檐前宿老龍。慧光千萬丈,日夕滿恆宗。
明天啟年間工部屯田司員外郎王湛初題《游懸空寺》:
誰鑿高山石,凌虛構梵宮。蜃樓疑海上,鳥道沒雲中。莫訝星樞近,應知帝座通。 恆河 沙作觀,大地總成空。
明崇禎時徐弘祖在《游 恆山 日記》中評價懸空寺:“崖既矗削,為天下巨觀,而寺之點綴,兼能盡勝。”1982年,懸空寺被正式列入第二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我們抵達懸空寺已是下午2時許。舉目觀望,寺院貼於崖壁,巍峨壯美,精巧絕倫。回味明萬曆年間兵部尚書鄭洛所作《早過懸空寺》,深感古人誠不我欺:
石壁何年結梵宮,懸崖細路小溪通。山川繚繞蒼冥外,殿宇參差碧落中。殘月淡煙窺色相,疏風幽籟動禪空。停車欲向山僧問,安得山僧是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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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下方崖壁刻“壯觀”二字,相傳乃詩仙李白墨寶,為1990年維修懸空寺時,依據流傳拓片重新鐫刻的。壯字旁邊另有一點,被附會為太白表達“比壯觀多一點”之意。其實,在 湖北 武漢 黃鶴樓下詩碑廊對面崖壁上也有與此一樣的“壯觀”題字,當地導游也在講著“比壯觀多一點”的故事。近年有人查證, 山東 濟寧 金鄉 縣博物館、 山東 濟寧 太白樓李白紀念館、 山東 棗莊 滕州 市滕國 故城 、 山西 大同 市博物館碑廊、 江蘇 徐州 雲龍 山放鶴亭(摹刻)和 山西 大同 陽高 縣龍混山(明代所題)均有“壯觀”石碑或摩崖石刻!太白興緻再高,恐怕也不會到處題寫“壯觀”二字。顯而易見,眾多“壯觀”石刻應是慕李白之名,傳摹轉徙所致。
有人以“壯觀二字”過於莊重而無飄逸之氣,兼之落款“太白”二字拘謹纖弱,與“壯觀”二字風格迥異為由,斷言此題字乃後人偽作。且現有史料對石刻的記載僅至明代,上溯至唐缺少證據。再者,迄今並無任何史料可證實李白曾經到訪過懸空寺,李白也未留下任何與此有關的詩作。以“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自詡的李太白,見此奇觀竟然不留詩贊美簡直不可思議。由此推測,李白游懸空寺應屬子虛,“壯觀”之說,更象是舊時文人“旅游開發”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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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空寺呈“一院兩樓”佈局,南、北二樓之間以長線橋相連。寺內空間逼仄,為防止過度擁擠,管理部門專門為游客設計了單向的游覽線路。游客在寺中上下穿梭,難辨方位。唯見殿閣參差,高低錯落,道路蜿蜒,游人如蟻。清雍乾時期文人鄧克劭所作《游懸空寺》,意境當與此同:
石屏 千仞立,古寺半空懸。凈土絕塵境,岑樓綴遠天。一彎岩畔月,半壁畫中禪。俯視行人小,飄然意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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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殿宇(如千手觀音殿)因空間狹小、登臨不易,已經不對游客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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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樓建有純陽宮、三官殿和雷音殿,有道有佛;北樓建有五佛殿、觀音殿,頂層則是體現三教合一的三教殿:釋迦牟尼居中,儒教創始人孔子居左,道教鼻祖老子居右,相處和諧。或曰懸空寺是僅存的三教合一寺廟,其實亦屬過譽之辭。譬如 陝西 榆林 金剛寺也有三教殿, 甘肅 平涼 崆峒山有三教洞, 遼寧 丹東 鳳凰山有三教堂等等,足證三教合一併非孤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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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國內尚存多處類似建築,如 河北 石家莊 井陘 蒼岩山橋樓殿、 河北 邯鄲 涉縣 媧皇宮、 山西 忻州 寧武 蘆芽山懸空寺、 山西 大同 廣靈 聖泉寺、 浙江 杭州 建德 大慈岩 、 福建 福州 永泰 方廣岩、 四川 廣元 旺蒼 三江 鎮觀音岩觀音廟、 青海 西寧 土樓觀等,但毋庸置疑,影響最大者非 恆山 懸空寺莫屬。
北岳 恆山 舊有十八景之說。其首景“磁峽煙雨”即指懸空寺所在的金龍峽,細雨濛濛時煙霧縹緲,妙趣橫生。然是日天氣晴好,未逢其時,對“煙霧縹緲”全無體驗。
古代金龍峽最窄處曾有連接兩峰的空中索道,構成 恆山 十八景之一的“雲閣虹橋”。但現在虹橋無蹤,僅存棧道石孔遺跡。兼之唐峪河長期的泥沙淤滯,谷底已抬高了數十米,昔日的棧道石孔都快觸及地面了。1958至1962年又修建了 恆山 水庫大壩,將金龍峽攔腰斬斷,今天的游人只能想象雲閣虹橋往昔的雄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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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4時步出景區,開車來到號稱 渾源 縣最好的 恆山 國際酒店辦理了入住手續。酒店的設施陳舊,管理混亂。因客人稀少,餐廳都不提供除早餐以外的餐飲服務。為了省電,樓道中只亮著如同鬼火般的幾盞燈,我費了很大氣力才勉強辨識出房間的門牌。更令人瞠目的是,電梯中竟然擺放了一隻垃圾桶,據說是為了方便客人在電梯中吸煙!暈!
入住後感覺尚有餘暇,便打算親眼看看2013年被列入第七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圓覺寺塔。
圓覺寺位於一片居民區中,俗稱小寺。詢周邊居民得知,此寺並未對游客開放。因無緣入內,只能從牆外一觀。建於金正隆三年(公元1158年)的圓覺寺塔矗立院中,為九層八角密檐磚塔,據稱乃 大同 地區僅存的密檐古塔,迄今已有850餘年。磚塔線條流暢,體形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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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眾不同處在於,塔剎頂端裝有鐵制鳳鳥,可隨風旋轉。鳳鳥兼具風標和避雷作用,據稱是國內現存最早的候風儀實物,也稱相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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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駕車徑直來到 恆山 腳下的停車場。只見北岳 恆山 牌坊貼滿了賀春年畫,感覺實在俗不可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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牌坊背後乃2009年依據歷史資料復建的三元宮仿古建築群,三元宮原址已於1958年沒入 恆山 水庫。現在的三元宮游人稀少,備顯空曠。先參觀了供奉天、地、水三官的三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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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主殿三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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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院殿宇巍峨,乃慈航殿,或稱白衣殿,供奉慈航真人(觀音 菩薩 在道教中的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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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三元宮,駕著別克凱越沿 盤山 公路上行數公里,沿途曾見道路兩旁有兩株巨松,威武挺拔,號稱大將軍松、二將軍松。可直到現在,不才也沒弄清楚哪棵是大將軍、誰又是二將軍。過望岳亭後,即至停旨嶺村停車場。停車場上立著張果老倒騎驢的雕像,一望可知乃現代作品。到底是神仙,坐倒座亦無頭暈之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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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正對著真武廟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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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武廟山門為兩層閣樓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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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面闊五間,單檐廡殿頂,供奉北方之神玄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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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真武廟成色很新,應該是近年翻建的。
停旨嶺村附近有四株古松,形態優美飄逸,號稱四大夫松。此為學士松和御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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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株分別是駙馬松和將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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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扼腕的是,四株古松耐不住 恆山 的乾旱,雖經管理部門輸液搶救亦無濟於事,已然全部枯死,只留下枯枝供游客憑吊。
上行不遠即至大字灣,但管理部門以前方有飛石掉落風險為由已將道路封閉。遠望峭壁上刻“恆宗”兩個斗方大字,端正剛勁,乃明成化年間 大同 知府張升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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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行至朝殿的這段山路叫做“步雲路”, 恆山 十八景之一的“雲路春曉”即指沿途景緻。明代王倫題《步雲路》詩曰:
誰將石磴列層霄,迢遞分明步步高。欲上鬥牛深處去,滿身香藹濕官袍。
或許是春天已過,山花盡謝,此段步雲路委實平平無奇。雖然尚存綠色,但前段多為灌木叢,後段就是普通的樹林,既無山泉潺潺,亦無各色花朵,確實覺得不夠入景的資格。
虎風口因傳聞此處屬於風口,風聲若猛虎咆哮而得名。明萬曆年間茅一桂曾作《虎風口》詩曰:
巉岩怪石嶺邊橫,竅吹飆風作虎聲。李廣當年應錯認,彎弧沒羽使人驚。
然是日微風習習,全無“風聲聲震山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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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約百米,即見道旁孤立古松一株。部分樹根裸露於外,故被稱作“懸根松”。懸根松與虎風口合為 恆山 十八景之一的“虎口懸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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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見道旁石壁上刻有兩個古篆字,揣摩許久不明其義。返京後經反覆查證,自認為已然破解。此二字當為“玄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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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前行即至果老嶺。道旁岩石路面有多個小圓坑,還隱約可見一手掌印痕。傳說乃張果老的驢蹄印和果老托驢所留,此即 恆山 十八景之一的“果老仙跡”。明代王倫作《果老嶺》,曰:
悟入玄機變化多,蹇驢幾度踏雲過。分明嶺山留仙跡,千載寧知真贗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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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老嶺旁崖壁,高聳陡峭,名夕陽嶺。傳說黃昏時節,落日餘暉返照呈現別樣奇景,因而被命名為 恆山 十八景之一,稱作“危崖夕照”。明萬曆時 陝西 按察司副史邢雲路曾作《夕陽岩》,詩曰:
日落西山映遠空,金烏影上玉屏風。餘暉返照 千山 色,滿峪參差入畫中。
怎奈我們未及黃昏即已下山,此景究竟如何亦不得而知。
道旁一三段石條被指為“鱷魚石”,愚端詳半晌也沒看出鱷魚的樣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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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山路,見一牌坊橫立道中。上懸“人天北柱”匾額,乃 清道 光帝御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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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即進入廟群區。先是如同穿堂的馬神殿,有北岳大帝的坐騎塑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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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是白虛觀,中間供奉地藏王 菩薩 ,十殿閻王、黑白無常和牛頭馬面環列左右。這裡也因此被稱作“十王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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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虛觀殿旁有座小廟,名曰“紫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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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曰殿旁斷崖上原有 恆山 十八景之一的“茅窟煙火”,現今已然無存。傳說中茅窟煙火乃 恆山 一謎:若在一窟點火,另兩窟冒煙;若在兩窟點火,另一窟冒煙;若三窟均點火,則三窟皆不冒煙。
過白虛觀即至接官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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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官廳旁有四角方亭,內為苦甜井,即 恆山 十八景之一的“ 龍泉 甘苦”:兩井併列,一口井的水甘甜,另一口則苦澀,令人稱奇。現靠外的苦水井已經淤塞乾涸,靠內的甜水井則被上了鎖,苦甜井的傳說已無法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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