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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50天,八歲小娃仗劍走天涯之:西班牙朝聖之路(北線)二

朝聖北線D16,從Santander到Boo piedad,15km。手機顯示21.1km。
走進 坎塔布里亞 的省會Santander是一路海景賞心悅目,走出 大城 市經過工商業倉儲區就有點急著逃離的意味了,好不容易走到郊區田野又遇到高溫曝曬,中午時候找個地趕緊住下補個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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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17,從Boo de Piélagos到Santillana de Mar,29km。手機顯示日行48953步,36.9km。
在田野里暴曬暴走的一天,來享受度假生活的朋友回去了,我倆立馬恢復行程速度。午後連續10公里的田園,沒有一棵樹蔭,體感溫度都快40度了,路上不僅沒人連車也沒有,小朋友唱唱跳跳地倒是一點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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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同住的旅人推薦的小鎮Santillana de Mar, 谷歌地圖顯示地名為:海邊的撒提亞拿。維基百科說:“古老的傳說稱,此城名說了三個謊:第一、它不是任何宗教的神聖(Santo)地方;第二、它不處於平地(llana);第三、它不靠海(Mar)。”

不過此城建於公元九世紀,主教堂至今已有一千年,是真正的一千年,不是以舊翻新!殘缺腐蝕的塑像在夕陽的餘暉里幽幽地控訴著天主教的黑暗歷史。古城的石子路石砌牆,像極了幾十年前的故鄉,夜色初上游客散盡時,漫步在靜謐安詳的街巷,仿佛回到了我的童年。

更出乎意料的是今晚住的酒店竟然像一家古董店,老闆世代住在這所房子里,角落裡堆放著的傢具隨便一件都有一兩百年的故事。更意外的是配飾考究的衛生間,讓人恍若置身五星級酒店,卻不想一打開木質窗戶即落進來數十隻白蟻,仔細一瞧,厚木料的窗框角落裡有個白蟻洞,可惜了這數百年的老宅,不知還能挺立多久。也可見維護這樣一座舊城所需的代價可能及其昂貴,這大概也是國內假古鎮普遍存在的原因之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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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18,為了去 阿爾塔 米拉開開眼,特地留在小鎮多獃一天。吃過早飯和小妞出發,走了三公里到博物館門口,洞穴真跡現在採取抽簽制,一天五個名額,我根本就沒指望,沒想到博物館門票也需要大清早來排隊,等我們9:50到門口的時候早就沒有了,而且接下來幾天的票也已售罄,吃了個閉門羹只好打道回府, 西班牙 這幾個數的上的景點真是一票難求。回鎮的路上好不甘心,和三萬年前的原始文明接觸可是機會難得,而這個偏遠鄉野以後恐怕也不會再來,看來心不誠則不靈。

回到海邊的撒提亞拿,去教堂轉轉,這1200年曆史的教堂里棺材特別多,小妞在迴廊邊等我,我一回頭卻見她坐在一塊石棺材蓋板上,妞說誰知道啊,這一條條擺著的還以為是給人休息的石條凳。
古鎮逛吃逛喝半天,回到旅館,老闆帶著參觀他家的古董。房子最早是六七百年前建的,然後隔上一兩百年擴建一兩間,直到現在的規模,所以正屋的一間有扇特別厚重的木門就是最初的大門。站在這扇六百年曆史的完好無損的木製門邊,我腦子裡浮現出一種幸福的場景:安居 樂業 ,世代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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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19,從Santillana de Mar到Comillas,23.5km。手機顯示35.1km。
陰天徒步不錯,只是景色太差,中午到了Cobreces的沙灘下水的欲望也沒有,晚上更是飄起了毛毛雨,海邊都沒去看上一眼。

今天一路上經過的多是石頭山村,這一帶還非常的原生態。上午途徑一教堂,是十六世紀一位去 秘魯 的殖民者淘了金在家鄉建造的,小鄉村裡一座規模宏大的教堂實在突兀,而這座教堂尚未完工此暴發戶已去世,所以留下了未上色的原木祭壇,現如今反而因其素色區別於任何一座教堂而成了特色受到保護,(祭壇中唯一上彩的部分是從 秘魯 一教堂直接趴拉了運來的),不禁唏噓這塞翁失馬的命運。

前兩天路上時不時地遇到一個 捷克 男人帶著兩條狗朝聖,此人已流浪了九年,說一口流利的 西班牙 語,我估摸著他會多國語言,因為他足跡踏遍了 歐洲 21國,他的那條6歲半的大狗也已跟隨他走過了18個國家,另一條一歲半的小狗因為疫情跟著主人從未離開過 西班牙 ,但幾條朝聖路都已走遍。

在 歐洲 這個福利遍及窮人、百姓良善真誠的地方,人一旦脫離出社會的軌道,溫飽是沒有問題的。我們走了這些天遇到的人常會問:“今天走哪裡到哪裡?”;“從哪裡開始走的?”;“計划走到哪裡?”;“準備走多久?”而對於一個流浪的人來說,這些都無需回答,至於最後一個問題,旅行如果不受假期、金錢等等的限制,而只受限於生命的長短,僅這一點就能理解為什麼流浪會讓人上癮,也暗自揣測 西班牙 街頭常見的流浪漢可能也有著無比豐富的內心和廣闊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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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0,從Comillas到Unquera,27km。手機顯示36.6km。
天陰了一整日,坡緩路平,道雖長也還輕鬆地走了九個半小時。公路邊有大幅的指示牌提醒來往車輛:註意朝聖者!比註意動物出沒的牌子要顯眼些。

除卻宗教因素,(其實現在已經很少一部分人是因為宗教信仰來朝聖了),朝聖路之所以吸引這麼多人來走,有些人反反覆復地將每條路都走上一遍或幾遍,我想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在這條路上你能遇到來自世界各地的人,並且有機會瞭解其中一些人的生活和過往。這完全得益於公立Albergue(庇護所)的存在,和幾個甚至幾十個人同處一室安眠、同一桌吃飯聊天、走同一條路看同樣的風景,很多時候相互扶持心照不宣……這樣的旅行自有其獨特的魅力,以致一千多年來上千萬的人在這條路上行走著。

今年後疫情時代,我在出門前一天才知道公立庇護所全部關門,旅行的趣味將大打折扣,只是早已做好的計劃不想有所改變就上路了。前兩周尚有私立的庇護所,雖然費用翻了倍,但氛圍依舊,朝聖的意味還在。這周開始一路上別說公立的,連私立的庇護所都關門了,稀有的廉價小旅社早早就預定滿了,我這帶著孩子走哪歇哪的已經住了四晚hotel,朝聖的樂趣蕩然無存,住著觀光客的昂貴酒店卻沒有半點時間精力來觀光,連住所主要景點到此一游照都沒機會拍,吃完飯回房間門一關,依舊在自己的世界里轉圈子,這哪裡還是朝聖?昨天聽了同路人的建議,糾結了一晚要不要換 法國 路走,今早想著再試試運氣,結果是走了一個又一個村,不是關門就是客滿還有一家太貴,路越走越長,走不動了只能繼續住hotel。天氣預報接下來一周天天下雨,是繼續西行還是南下去 法國 線暴曬呢?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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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1,從Unquera到Vidiago,15km(我們走了海岸線E9,比朝聖路多一兩公里)。手機顯示22.5km。
昨晚住酒店,早上就沒人催起床了,睡個懶覺出門開始下雨,北面的雨水小朋友幾年前就深有體會,倒也挺能適應,還好雨不大隻是濕了褲子沒濕襪子,不影響走路。中午走到海岸線正好雨停,海岸景色不錯,只是這氣候哪裡還有心情下海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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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2,從Vidiago到Llanes,走了E9海岸線12km。手機顯示26.9km。
因為好奇想去每個海角看一眼,不得不踩著羊糞蛋、跨過牛糞、循著別人家牧場里的足跡,小心翼翼地踱到懸崖邊探頭張望著——每一處相似的參差海岸。

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像我走過一個海角還想去看下一個,即使每回都景色相同,也忍不住回頭望,從不一樣的角度貪婪地張巡。大概正如張國榮在《東邪西毒》里的臺詞:“每個人都會經歷這樣一個階段,見到一座山,就想知道山後面是什麼。我很想告訴他,可能翻過去,你會發覺沒什麼特別,再翻過來,可能會覺得這邊會更好......”。

真正移步換景的地方並不多,更何況大海是如此的單調,相比我們走過的 地中海 布拉瓦海岸的玲瓏變幻,大西洋的坎塔布連海岸平緩無奇,只因為河流多,每個入 海口 都會有些不同的景緻。
這段說是沿著海岸線走,其實大部分的路都在私家牧場間穿梭,根本看不到海,而且為了繞過河有時候要往內陸走一段去過橋;並且提心吊膽別嚇到了羊群,或被驚牛誤撞到;更別說沒路可走在草叢裡亂竄時一不小心掛破了蜘蛛網,遇到個巨型蜘蛛精;或者踩到個鬆軟土堆,鞋子瞬間被幾百隻螞蟻吞噬……

好在中午時候終於繞路下山,讓小朋友下海去玩水涼快一下,也算補償姑娘陪我走了這麼多的“冤枉路”。

Llanes小鎮範圍內有31處沙灘,所以這裡常駐人口雖然只有1萬5千,旅館的床位卻有1萬8千張,我們一路走來遇到的多是短途游客,密度大概超過了巴塞城。晚上在擠滿游客的鎮中心遇到前兩天的 捷克 流浪漢在街頭乞討,趕緊讓小妞去給錢,順便聊聊今晚住哪明天計划走到哪裡,他挺高興地告訴我們前天有個庇護所好心地讓他免費洗澡(一般的庇護所不接納動物入住室內,在院子里搭帳篷可以,可能是因為跳蚤的原因)。告別的時候說明後天路上見,buen cami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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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3,從Llanes到Cuerres,23km。手機顯示34.8km。
一天經過了六七個沙灘,中午下去泡泡水繼續走,遇到一對情侶同路,小妞高興有人陪玩,走著就輕鬆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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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的住宿Reposo del Andayón,必須要描繪一筆,借用別人的評語:“這是一個奇特的地方,值得來體驗一下。”

相比於艾神父創立的“烏托邦”,這裡就是曼努爾夫婦經營的“理想國”:為了區別於現實世界的烏煙瘴氣,主人選擇一處遠離塵囂之所,竭力營造世外 桃源 般的生活氛圍。

從精緻完美的角落細節上,看得出主人為此投入了相當多的金錢和精力。整棟建築從內到外,軟、硬件的佈局裝飾等等,隨便一個畫面都能成為“美好家園”雜誌的廣告貼。再加上曼努爾刻意營造出來與世(特別是與網絡世界)隔絕的素食環保生活理念,描繪出來就是陶淵明再世。

更別提此處是朝聖路上不多的幾所“捐贈式”驛站之一,相比於主人的投入,基本就是做慈善了。而如曼努爾所稱,他的目的是為疲憊的朝聖者提供一個像家一樣舒適的休息場所,並且讓大家在此體會與環境(和身邊的人們)共存的生活理念。

因為手機不被允許帶入樓上的床鋪,所以大家沒有起床鬧鈴,不過因為房屋的設計是敞開式的,所以第二天早晨,當曼努爾在樓下吹起長笛喚醒大家時,悠揚的旋律瞬間在室內瀰漫開,簡直浪漫得不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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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4,從cuerres到La Isla,26km。手機顯示35.6k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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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沿著海岸爬坡下海游山玩水。小朋友各種無聊幼稚的話題都有人陪聊有聽眾,興緻高昂嘴停不下來,疫情一年多世界都處於隔離狀態,從兩點一線的日常節奏出來,我意外地在姑娘身上看到了板鴨人的話癆風,也第一次發現八歲的小朋友體力已經超過了大多數成人,總之這一天都把我甩在了身後,走完三十多公里還意猶未盡:“今天怎麼過得這麼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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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識有趣的新朋友讓姑娘感受到了這條路的魅力,並由衷地快樂起來,這實在是疫情以來最歡樂的時光了。從孩子的角度看再美的景色都是過眼雲煙,完全不走心的,而一串串的笑聲卻能在記憶中迴蕩很久。我們這些大人又何嘗不是呢?
住下後不過癮再去海裡泡個水,簡直親密無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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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5,從La Isla到 Amandi,28km。手機顯示34.8km。
吃吃喝喝停停走走的一天,今天和Iraia和Inigo錯開了出發,為的是不想讓姑娘當燈泡了,沒想路上又遇到,大家都覺得有孩子行路更歡樂,晚上住在庇護所簡直成了眾人的開心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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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生活,十點半還在院子里打牌的典型 西班牙 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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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6,從Amandi到Camping Deva,20km。手機顯示31.3km。
今天路雖不長,但海拔上下1300米,爬了兩座山,早早地到了營地,在進入 大城 市前先要調整一下。明天就要和Iñigo和Iraia說再見,又一段旅程結束了。這對情侶在經過了十年相戀後決定進入婚姻殿堂,之前需要一次特別的旅行來最終考查彼此是否適合未來的新生活。正如錢鐘書所說,現代人的婚姻制度恰是反了,應該先同居試婚再慎重地結婚;而不是先結婚再嘗試是否適合共同生活。 西班牙 的年輕人對這一點是看得很明白清楚。我們計劃在 希洪 多獃一天逛逛這座城市,也是故意拖慢節奏和他們錯開,免得這個大燈泡壞了別人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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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北部怎麼能錯過蘋果酒?小妞還要學一學sidra的正確飲法。
一路上Iñigo 教小妞說了不是 巴斯 克語,這一句是萬萬要記住的:
“Aurtengo Sagardoa” ( 巴斯 克語)
“La sidra de este año”( 西班牙 語)
“今年的蘋果酒”
巴斯 克語是一種很特別的語言,區別於周圍地區的任何一種語言,甚至不屬於 南歐 的拉丁語系,至今也無人知曉這種語言從何而來,世界上也只有 巴斯 克地區的幾百萬人使用這種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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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聖北線D27,從Deva到Gijon,9km。手機顯示26.9km。
來到 大城 市,除了吃吃逛逛,小妞還要在風高浪急的時候沖個浪爽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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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早飯的時候,遇到前幾天同住同行的Pepe和Paco,之前因為腳受傷他們比我們晚了半段行程,沒想到這最後一天大家還能湊上一頓散伙飯。Pepe前幾天出發前給小妞按摩了腳,今天一見妞立馬又給她按摩一回,娃這下福享夠夠的了。Pepe和Paco是發小又是一輩子的朋友,人活到57歲還能和朋友單獨去長途徒步旅行的純真實在讓人羡慕。
Iñigo和Iraia下午要坐車去下一個點,上午逛完了 希洪 的標誌景點,中午又吃了一頓散伙午飯,同行的快樂大家都很珍惜,可是總有相擁離別的時刻,希望此生有緣再相聚。

這一路上,大家雖然相遇的時間短暫,但是在生活中能碰到志同道合的人概率太低,而在路上就容易多了,所以相聚離別看似平常,卻往往相見時難別亦難,《廊橋遺夢》的故事每天都在這條路上真實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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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