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響天界之門 - 馬納斯魯峰攀登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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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泊爾自助遊攻略

叩響天界之門 2018 Manaslu攀登筆記
呼吸面罩里傳來一陣陣經過混響放大了的規律而沉重的呼吸聲,空氣寒冷而清冽,水汽凝結的冰晶在頭燈前閃出微光。幾十盞頭燈形成的光點在山上連成了一條直線,指向遠處的峰頂,空曠的夜空中繁星點點,圓圓的月亮正在從遠處的山間升起,照在腳下的雪面上呈現一片清亮的幽光。 這樣的夜幕,顯出一種清冷、夢幻般的美感。我想,如果我要寫一本關於登山的書,我一定要以這個場景來開篇。
為夢想啟航 馬納斯魯峰·凱途登山隊 如果把 尼泊爾 境內的8000米級高峰排布一下,會發現這些山峰聚集成了3個峰群,最東邊是遠離人群深藏於群山之中的乾城章嘉,中間是以珠穆朗瑪為中心的洛子峰、馬卡魯和卓奧友峰群,而最西邊則是安娜普爾納、道拉吉里和馬納斯魯。
馬納斯魯峰海拔8163米,是世界第八高峰,周圍有3座7000米以上的高峰以及無數6000米雪山拱衛。馬納斯魯並不是一座“容易”的山峰,直到珠峰被登頂3年之後的1956年,才由一支 日本 隊伍 成功 登頂,而第二次登頂,要等到15年之後才由另一隻同樣來自 日本 的登山隊完成。
截止到2012年,這座山有661次登頂記錄,死亡65人,高達10%的死亡率,讓這座山被稱為第4難的8000米山峰(前三是K2,安娜普爾納,南迦帕爾巴特)。不過隨著近年來商業登山的開展,有更多的登山者來到這裡,而死亡率也在逐年下降。
馬納斯魯是唯一一座由 日本 人首登的8000米級高峰,所以 日本 的隊伍非常喜歡攀登這座山。因為 日本 人來得太多了,當地的夏爾巴人也謔稱它作“ 日本 山”。《陰陽師》的作者夢枕獏就曾經攀登過這座山,併在之後寫下了著名的大作《神々の山嶺》(中文譯本叫《垂直極限》),這本書對我的影響很大,我也是追隨了他的腳步來到了馬納斯魯。
我報名參加了“凱途高山”的登山隊,這是凱途第二年組織馬納斯魯的活動,去年他們非常 成功 的全員登頂。
從 北京 飛往 加德滿都 的航班需要在 昆明 轉機,在機場候機樓里,我看到了同樣帶著巨大的150L馱包的乘客, 於是上前搭訕,原來他就是鼎鼎 大名 的“默芋”李淵,和我一樣是去攀登馬納斯魯,不過他並不在我們的隊伍,而是和暈暈狼一起搭檔要進行無氧攀登。飛機上我們坐在了一起,不斷向他請教一些問題,他也在告訴我應該如何與夏爾巴打交道,如何進行風險控制,一直到落地後我們才分開。
同一航班還有一名我們的隊員,84年的互聯網講師Yolo,身材有些微胖,某個側面長得很像影星徐崢,他剛剛登頂慕士塔格,雄心勃勃的打算無氧攀登馬納斯魯。我們一同乘坐凱途的包車前往酒店,雨季中的 加德滿都 正在下著暴雨,街道兩旁簡陋的商鋪里全都擠滿了人。司機讓我們不要擔心,這種雨最多就只會下一個小時。

我們倆是最後到達加都的隊員,其他人更早一步到達了加都。在酒店遇到了凱途的領隊強子,和攀登隊長尼瑪天景(凱途的官網上稱作尼瑪丹增,反正發音都差不多)。強子身材精瘦,光頭,皮膚黝黑,是長期在高山上那種特有的黑色, 可以看得出他精心修整了自己的鬍鬚, 脖子上和手上都有一串念珠,坐在一堆文件和鈔票中,讓人印像極為深刻。尼瑪是 尼泊爾 不多的IMF認證嚮導之一,會英文、日語、 尼泊爾 語和藏語,中文也不錯,典型的藏族面孔(夏爾巴人也是藏族的一支),總是一臉羞澀的表情。
尼瑪幫我們檢查裝備,哪些可以用哪些要更換,還缺什麼東西,都一一做了記錄,隨後帶我們去採購裝備。 尼泊爾 是徒步天堂,也是高山王國,來這的游客不是徒步就是登山,所以 加德滿都 的街道上到處都是戶外店,這裡的裝備種類非常齊全,價格只有國內的2/3左右,非常合適。
接下來的時間里,泰米爾的戶外店里游弋穿行著一群 中國 人,我看到還有很多我不認識的 中國 人也在購買高山靴,只要一打聽,也都是去馬納斯魯的,只是分散在了不同的隊伍。9月的登山季雖然繁忙,但好像所有的 中國 人都集中到了這座山峰。
9月7號下午,攀登活動準備會9月7號下午,我們全體隊員集中在了登山嚮導協會的會議室里,開這次攀登活動的準備會,尼瑪醫生(另一個尼瑪,凱途 尼泊爾 的合伙人之一,高山醫學碩士學位,曾經是羅塞爾隊的大本營主管)和強子一同介紹了馬納斯魯的攀登路線,和我們這次的計劃安排。
我們這次沿著馬納斯魯的北坡傳統路線進行攀登,大本營設在海拔4600米的冰川旁,之上分別在海拔5800,6400,6800,7450分別設立4個高山營地。其中從C1到C2的路線是最難的路段,期間不斷要剋服各種裂縫和冰壁,非常刺激。從C3開始使用氧氣直到登頂下撤。我們在登頂前還將在不同的營地進行適應。而在整個過程中,作為攀登隊員,也是顧客的我們,只需要背負自己的個人物資,而我們的夏爾巴協作們將幫助我們完成修路、建營、運輸氧氣等任務。
夏爾巴人是藏族的一支,非常適應高海拔的生活,早年來喜馬拉雅的登山隊都會雇佣夏爾巴人作為背夫。隨著商業攀登的逐漸增多,夏爾巴人開始慢慢有了自己的組織,開始學習各種高山嚮導的技能,開始變得更加職業化。慢慢的,“夏爾巴”也變成了這個職業的代稱,我們把喜馬拉雅山脈做高山協作的人都叫夏爾巴,雖然他可能來自其他民族。
會議結束後,我們採訪了喜馬拉雅數據庫的負責人Billi女士。(喜馬拉雅數據庫是最全面最完整的喜馬拉雅登山資料庫,保存了迄今為止所有在喜馬拉雅山脈的攀登記錄,山峰路線資料,以及登山事故的報告。它由伊麗莎白*霍利女士所建立,這位來自 美國 西雅圖 的女士一踏入 尼泊爾 就愛上了這片土地,她定居在這裡,採訪了幾乎所有到訪過 加德滿都 的登山隊,記錄了從50年代到今天幾乎所有探險隊的 成功 ,失敗,事故,死亡的信息,把自己的一身都獻給了這片大山。伊麗莎白女士不幸於今年1月份去世,之後,數據庫交給了Billi)。Billi來自 德國 ,2004年開始幫助伊麗莎白整理數據庫,在 尼泊爾 已經居住14年了。她已經登頂了5座8000米級的高峰,這個攀登季里,她將和我們同時出發去無氧攀登道拉吉里。
據Billi介紹,今年有130多人申請攀登馬納斯魯,其中有40多人來自 中國 ,接近1/3的比例。看來這山可以改名“ 中國 山”了。
被困薩滿貢 馬納斯魯峰·凱途登山隊 薩滿貢海拔3500米,是馬納斯魯大本營腳下最近的一個村莊,從這裡到大本營只需要5個小時的路程,所以這是進入大本營前的最後一站。所有的隊伍都會在這裡修整2天,再出發前往大本營。
從 加德滿都 到薩滿貢有兩種走法,坐40分鐘直升機,或者走4天徒步進山。前者顯然會更加舒服,後者也算是提前進行適應鍛煉了。我們的隊伍為了縮減時間,選擇了直升機進山,這也是我選擇凱途的原因之一。 8號一早,加德滿都的機場集合出發8號一早,我們來到 加德滿都 的機場,把所有的人和行李裝備稱重,分別安排在兩架直升機上。因為行裝過多,總共需要運輸兩次,也就是4個架次,才能把所有的人和行李運達終點。
尼泊爾 是一個地形變化非常劇烈的山地國家,從海拔8848米的珠峰到海拔1000米的 加德滿都 ,直線距離只有150公里。我們這一程到薩滿貢的飛行距離也不到120公里, 在短短的40分鐘行程里,地形的變化十分劇烈,直升機在2000到3000米的高度飛行,能夠俯瞰城市,雨林,飛躍雲霧繚繞的高山瀑布,下麵的山坡上零星有一些村莊,農田,蜿蜒曲折的道路。如果我們徒步進山,就會在下麵這些曲折的道路上行進,路上的風景會很好,但也會讓人疲憊不堪,而我們是坐直升機,享受現代科技的成果,心裡有些欣欣然。
直升機穿過一片雲層,突然眼前出現一片亮光,一座雪山在右側的雲端之上,然後又一座雪山出現在左側,又一片雪山出現在眼前,我們飛進了山區,陽光把直升機的影子投射在雲層之上,彩虹環繞著影子,現出一片佛光。再突然,馬納斯魯巨大的山體出現在眼前,宏偉的冰川傾瀉直下,我們的腳下就是薩滿貢村,直升機猛地盤旋兩圈,降落在停機坪。
我拿下背包,彎腰從直升機前跑過,然後幾個當地的村民坐了上去,直升機馬上繼續起飛返程,送他們到 加德滿都 ,再把我們的背包取來。薩滿貢天氣很好,我心情大好,非常興奮。
旅店是石頭砌的一棟兩層樓小合院,除了我們還有一支 日本 登山隊住在這裡。中午,我們鋪了一張防潮墊坐在陽臺上曬太陽,聊天。雖然已經來了兩天,但直到現在,才對大家有所瞭解。
我們的隊伍是由2個公司拼起來的,以凱途為主,一共有3名領隊和7名隊員。 攀登隊員 強子來自 深圳
凱途登山隊的領隊,我們的帶頭人,2017年作為隊員無氧登頂了馬納斯魯。今年想從峰頂駕滑翔傘下來,可惜沒有拿到許可。 張寶龍來自 北京
領隊,88年的小帥哥,北工大登山隊培養出來的登山好手。傳統攀能爬5.10b,已經兩次登頂了珠峰,去年也無氧登頂了馬納斯魯。謙虛好學,很有親和力。這次帶了2個客戶。 種王紅來自 西安
高山嚮導,全隊最年輕的小伙子,卻是個默默無聞的攀登高手,能先鋒攀WI5的冰壁,攀岩也能達到5.13的水平,高海拔的體能也極為強大,參與過數次救援,但卻極為低調。性格直率,語言極為簡練。 王充來自 成都
54歲的 四川 大哥,非常正氣的政府官員,年齡最大,卻是所有隊員里的體力最好的。非常幽默,積極樂觀,已經做好了未來20年的旅游計劃,要徒步轉 納木錯 ,轉 岡仁波齊 ,還要自駕環繞 中國 走一圈。登過4座雪山,經驗比較豐富,還有 四川 登協頒發的協作證。 岳巍來自 貴州
52歲的 貴州 大哥,是寶龍的專屬客戶。年輕時做醫生,後面經營企業並 成功 上市。為人謙和,沒有任何老闆架子,年過50卻緊跟時代,一直在學習,與時俱進,關心所有流行新潮的事物,居然還和大家一起玩吃雞。現在把企業都交個兒子經營,開始嘗試另外的挑戰,這次攀登是為明年的珠峰做準備。 李凰英來自 深圳
來自 深圳 的 江西 大姐,熱愛戶外,經常徒步穿越,參加過百公里越野。性格爽朗,幾乎總是在笑,卻非常細心,總在默默幫大家做一些事情。 劉聖華來自 臺灣
臺灣 同胞,祖籍 山東 。非常熱情善良,有些缺乏安全感,所以很努力的融入集體。去年攀登過南美最高峰阿空加瓜。 李曉林來自 深圳
84年的新一代互聯網精英,做投資和培訓,喜歡極限挑戰,玩潛水,玩賽車,最近開始玩登山。8月份剛剛登頂了慕士塔格,這次要挑戰無氧攀登。 李芊來自 重慶
85年的 重慶 小姐姐,極為單純。7月登頂了慕士塔格,感覺她幾乎不受高海拔的影響,血氧含量超高,能吃能睡,似乎永遠在睡覺。 飛機墜毀正在非常歡快的聊天,尼瑪教練走過來告訴大家:我們的飛機在返航的途中墜毀。
之後,各種零散而混亂的消息不斷涌來,拼湊出一個情況:我們乘坐的兩架飛機中的一架,在返航途中由於大霧而撞山墜毀,機上一名乘客被甩出了飛機受傷,其餘5名乘客和駕駛員全部遇難,遇難的人里有一名 日本 登山隊員,而他們的登山隊也住在這個旅店。
轉身之間,就是永別!我們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這次事故,我們就是這架飛機的最後一次 成功 飛行,凰英就坐在失事駕駛員的旁邊,還一直在和駕駛員合影,她對此耿耿於懷。登山的風險來自很多方面,除了攀登本身的風險之外,路上交通工具也有巨大的風險。強子說今年5月的珠峰攀登時,一支登山隊在登頂返航時,就也有架直升機因為天氣太壞,直接落在了一個無名村子里,停了2天才走。
日本 登山隊的隊員們很整齊的坐成一排,沒有人說話,沉默的低頭喝著水,氣憤異常低落。一直到次日消息確認之後, 日本 登山隊長開始給國內通電話,我才發現他們的隊長雙手十根手指頭全部都沒有了,應該是某次攀登事故凍傷後截肢。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不知道對他來說,現在是不是比當年自己發生的事故更難面對?
飛機失事,對我們最直接的影響就是馱包運不進來,沒有裝備,我們就無法上到大本營去,只能在薩滿貢修整。 實際上,我們就是被困在了這裡。同樣被困的,還有川藏隊,宋玉江隊(他們也是直升機行程,因為天氣原因迫降在某個不知名的小村子里)。
開始的兩天,大家情緒還很穩定,天氣也還好,我們按照強子的安排進行休息和適應性行走,還安排了一場法式,為這次登山祈福。但之後的天氣開始變差,直升機更加沒有辦法飛上來了,大家的情緒開始逐漸焦躁起來。每天早上,我都會望著山谷里厚厚的雲層,望穿秋水,就指望著能有一個小黑點穿過雲層飛來我們這。但什麼都沒有。 徒步進山的幾隻隊伍都已經到薩滿貢,甚至上大本營了,而我們只能無休止的等待。
一直到五天之後,大家焦躁的情緒徹底爆發了出來。我們希望能有所行動,要麼讓行李從空運轉成路運,由馱馬運進來,至少有一個明確的時間(這個最好在空難發生時就調整,現在已經太晚了);要麼讓我們上大本營適應,薩滿貢3500的海拔太低了,我們在BC即便只是等也會比這裡更好一些。我非常擔心由於適應海拔的時間不夠而造成攀登的失敗。但問題是沒有羽絨服和睡袋,我們在BC可能會凍感冒。所以我們需要去借一些裝備,或者至少讓打算無氧的Yolo和裝備齊全的老王先上去適應,我也可以嘗試去默芋那借件羽絨服也蹭上去。
我們在非常激烈的討論著各種可能的方案,如果繼續困在這,就要“暴動”了。強子和尼瑪商量了一下,說“無論裝備能否上來,我們明天都上山,山上有幾個夏爾巴,他們有一些 富裕 的羽絨服可以勻給我們,再扛幾床被子上去,勻一勻艱苦一點也能行。但是山上畢竟冷很多,我們要再在村子里買些衣服,千萬不要感冒了。”
大家都感到很振奮。我也很開心的買了襪子和帽子,找尼瑪借了條褲子,穿上之後果然暖和不少。
不過冷靜下來之後,這個決定也可能會帶來很多問題,其實看今年的狀況,季風結束的時間可能比去年延遲了,如果攀登窗口也順著延遲的話,現在的狀況是沒有問題的。我擔心的是天氣周期沒有推遲,而我們卻在下麵耽誤了太多的時間。而如果在裝備不整的情況下上BC,最大的風險是感冒,一旦感冒,可能會錯過整個攀登周期。現在看來,沒有任何決策是完美的。
再出發 馬納斯魯峰·凱途登山隊 9月13日,早晨的陽光驅散了峽谷里鬱積多日的雲層,照耀在馬納斯魯的峰頂上,投射出一片金色的光芒。
今天是個好天氣,直升機也飛進來了。比計劃推遲3天之後,我們終於要出發前往BC了。
大本營設在海拔4800米,從薩滿貢出發需要爬升1300米。馬納斯魯巨大的冰川沿著河谷傾瀉而下,一直垂到峽谷深處,旁邊不遠就有成片的雨林,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風景。 我們一路從河谷走進雨林,走上草墊,再走近冰川,從暴曬晴天走進雨天,再走進大霧之中,山中有四季。
年齡最長的老王和最年輕的李芊走在隊伍最前面,老岳年輕時踢球受過傷,腿腳一直不太靈便,走在最後。寶龍是老岳的教練,所以一直陪著老岳鼓勵打氣,我也陪著他們慢慢走,5個小時之後,到達大本營。
從2004年到2011年的8年間,我攀登過9座雪山,有帶學校登山隊,也有2人的小隊攀登。但這是我第一次參加商業登山隊,所以到達大本營後,眼前的景象徹底把我震住了。 4800米的冰川旁的城市我在海拔4800米的冰川旁,看到了一座城市。一座沿著冰川展開的,有帳篷組成的社區、有道路、有排水系統、有路燈、甚至有直升機場的山城。歷年的登山隊都會修整一片平整的地面,逐漸發展成現在的規模,從最低處的營地走到最高處的營地,要走半個小時(當然我們走得也是龜速)。今年馬納斯魯有十幾支登山隊,130名登山客,加上夏爾巴協作,營地廚師等後勤人員,山上應該有300多人,300多人在這座帳篷搭建的臨時城市中生活,蔚為壯觀。夜幕降臨之後,各個營地的燈光星星點點散佈山間,更是一幅絢爛的山城夜景。
我們的營地設在偏低的位置,以後上山要多走一段路,風景卻是最好。每個隊員都有一頂box tent,4平米的卧室,2平米的門廳,鋪好了厚厚的墊子和毯子,非常舒服。有2個廚房帳,2個餐廳(夏爾巴和我們的餐廳是分開的),1個淋浴帳,和3個廁所帳篷,石頭鋪的小路通向每一頂帳篷,帳篷外架設了3個路燈,營地周邊拉了一圈圍欄。餐廳帳是我們的主要活動空間,鋪上了綠色的草地地毯,桌子上各種好吃的零食。門口還有洗漱用的自來水桶,居然還是熱水。
當我們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營地時,早已在這生活了幾天的夏爾巴們給大家打了熱水洗腳,晚餐前送來了擦臉擦手的熱毛巾,晚餐是四菜一湯,還有餐後水果。
所有的一切都是意外,都讓我極為震驚,完全超出了我對本營生活的認知。
到達大本營後的第二天,按照慣例要舉行煨桑儀式,祈福,保佑登山平 安順 利。可惜一直在下雨,喇嘛們也只好撐著傘坐在雨中誦經祈福,給我們的裝備開光,但儀式一點也沒有簡化,喇嘛們很虔誠的做了2個小時完整的法式。最後我們在額上塗上糌粑,把五穀灑向空中。夏爾巴們點燃松柏枝,在神聖的煙霧中,伴著誦經聲架起了我們營地的經幡柱,在營地掛滿了經幡。
馬納斯魯有自己的山區小氣候,天氣變化非常快,上午一般是好天氣,天空清澈透明,馬納斯魯巨大的山體展現出它的魅力,而下午開始變陰,下起大雨或者大雪,帳篷之間走走都得撐傘。
我們在大本營的任務就是休息,讓自己的身體儘快適應高海拔。人的身體進入高原後會發生一系列的變化,最顯著的就是身體會生產更多的紅細胞來攜帶氧氣,但紅細胞變多後血液也變得更加粘稠,增加了心臟負擔,所以需要多喝水來稀釋血液。我們在大本營的常態就是端著水杯,聊天,看書,聽隆隆的雪崩聲。
往年每到登山季,都會有一個公司來這裡假設臨時基站,讓大家可以上網,100美金包月,也是個不錯的生意。但今年由於直升機事故,那個公司也沒上來,所以這個登山季都無法和外界聯繫了。
寶龍拿血氧儀出來給大家玩,我的血氧83,心率105。血氧指數還行,但是心率太快了,所以做什麼都是氣喘吁吁的。大家的普遍血氧在80左右,心率80到90間,但李芊的血氧居然有93,心率也只有80多,怪不得感覺她一直是超能吃能睡,永遠在睡覺。我上一次登山已經是7年前了,非常不習慣高海拔的生活了,身體適應的速度很慢。
訓練,訓練。 馬納斯魯峰·凱途登山隊 攀登8000米的高山,需要在最後的沖頂前做大量的適應訓練,讓身體能夠適應更高的海拔。原計劃是要上C1住一晚,回大本營休息,再上到C2住一夜,再回大本營休息,之後等天氣窗口沖頂。但因為我們在薩滿貢耽誤了3天,所以到C1的適應訓練就不住了,當天返回。 9月16日,C1訓練9月16日,我們出發到C1訓練,夏爾巴們把物資運到C2去建營。
C1海拔5800米,需要爬升1000米,由於我們的大本營設置較低,所以只是走到換鞋處就用了一個半小時(因為冰川上要使用高山靴冰爪安全帶,而這些裝備在冰川下並不需要使用,所以在切上冰川的地方放了幾個大桶子,存放裝備)。然後尼瑪讓我們結組前進, 瑪納斯 魯的冰川極為破碎,裂縫很多,有的裂縫還挺寬的,我們不斷的跳來跳去。
我的狀態很不好,走著走著就想睡覺。強子身體也不好,渾身軟軟的,過換鞋處不久就下撤了,看到強子下撤,我也很有些猶豫要不要跟著一起回去。不過考慮到我的狀態,還是決定要走得更高才行。夏爾巴們背著30kg的物資,腳步緩慢卻一直不停的走著,很快就超過了我們,王紅和夏爾巴們一起運輸,負重和速度一點也不輸於夏爾巴,簡直就是個Chinese Sherpa。
上午的時候,光線很好,整個人暖暖的。下午開始變天,下起了大雪,能見度很低。經過6個多小時的攀登,下午2點半左右終於走到C1,開始下撤。雪也越下越大,這的雪很濕,含水量很大,慢慢我的衣服就徹底濕透了。尤其是頭上的帽子和圍脖全都是水,開始冷了起來。 回到換鞋處後,已經變成了雨, 地面非常濕滑,我走得異常狼狽。看老岳的衣服居然完全沒有濕,裝備差距啊。
回到營地後,我先喝了杯熱水,然後打了一壺熱水,回帳篷去換衣服。突然覺得渾身發冷,顫抖不停,得把熱水瓶抱到胸口才緩過來,然後脫了衣服躺進睡袋回溫,慢慢就睡著了。醒來以後實在頭疼得不行,吃了止疼片才壓住。
營地這時候也下起了大雪,我撐把傘去上廁所,出來時傘上就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差點舉不起來。
晚飯吃的火鍋,這種海拔水也就燒到80度,火鍋煮不熟東西,我吃了一點馬上就吐了,終於吐出來了,人也舒服了許多 。
我們有一天休息時間,天氣很好,濕衣服全都曬幹了,電腦終於充上電了,毫無高反的李芊洗了個澡,寶龍給大家做放鬆按摩,強子的病也好了。唯一不好的就是凰英,她嘴唇上沒有做好防曬,得了光化性唇炎,嘴唇開裂出膿,非常難受。
下午去其他隊伍串串門,看看美女,吃吃零食,過得很愜意。今年的 中國 隊伍特別多,除了凱途之外,還有蘇拉的川藏隊,張偉的十四座,宋玉江的鼎豐探險,還有暈暈狼帶的幾個人。非常熱鬧。
第二次適應訓練要進行3天,到C1住一晚,C2住一晚,第三天再返回BC。出發之前,發現李芊後腳跟的水泡已經磨破出膿了,王紅用燒火的針去刺出膿的地方消毒,看著就疼。李芊也是個耐受狂魔,在慕士塔格就脫落了2個腳指甲,這次繼續出大水泡,依然堅持上山,極為欽佩。
寶龍建議我們少穿衣服,休息的時候略冷,走起來不出汗就OK。他自己只穿了條短褲,於是我也只穿著排汗內衣就出發了,帶了件小抓絨休息時套上,這次上C1比第一次輕鬆了許多,只用了5個小時,早早就到了營地,開始了正式的高山營地打牌生活。Maggie到達營地時疲憊至極,讓王紅幫她背包。C1的晚餐居然是從大本營背上來的大盤雞,太誇張了。 C1到C2C1到C2的路線是整個攀登過程最為複雜的路段,需要一定的技術能力。我們在極為破碎的冰川里繞來繞去,攀高爬低,有些裂縫過大,還需要架梯子才能通過。有十多段70度以上的大陡坡,需要用上升器攀爬,好在前面人多已經把坑都踩出來了。有些地段的繩子磨損嚴重,看著嚇人。最後爬上一段20米的雪牆,就到了C2營地。
今天的路線對於從來沒有攀冰攀岩經驗的隊員來說,有很大挑戰。Maggie在進裂縫區前就放棄了攀登,由強子護送返回BC。老岳最後一個走到C2營地,他說“看到Maggie下撤的時候,好想跟著下去啊。原本覺得昨天是倒數第二,今天怎麼也不能走最後啊,結果最後那個回去了,我還是走最後。哎,最後還是拼了。”
其實我很驚訝於老岳和Yolo能順利通過這段路線,他們從來沒有攀登過這麼陡峭的路段,第一天的冰坡訓練也表現得異常狼狽,這幾天過來,進步驚人。
攀登時能看見有個人在大本營附近飛滑翔傘,晚上就從對講機里聽到他遭遇下沉氣流導致墜落,營救了好幾個小時,所幸人沒大事。還聽到有兩個 中國 人在C2打了一架,有人受傷撤回了本營。
Yolo是無氧攀登,所以需要適應更高的海拔,他還要去C3營地住一晚,而我們在C2適應一夜後就返回大本營了。回程路上,抓著繩子從70度的陡坡上下降,很是刺激。快到C1的時候,看見路線上有一大片新的雪崩堆積,應該是昨晚發生的雪崩,崩落的雪塊把路繩埋在了下麵,挖出了路繩才能繼續下山,快速通過之後還是心有餘悸,如果這場雪崩發生在白天,後果不堪設想。
叩響天界之門 馬納斯魯峰·凱途登山隊 兩次適應訓練非常有效,再次回到大本營,感到空氣中的氧氣稠密了許多。我們有幾天休息時間,不再頭疼,不再流鼻血,不再氣喘吁吁,大家一起吹牛侃大山,一起打牌,一起看一部不需要用腦的《延禧攻略》。大本營的生單純而歡樂。
我們要等待天氣窗口的來臨,有穩定的好天氣周期之後,我們就將開始攻頂。
除了好天氣周期,我們還要等待修通到峰頂的路繩。在10年之前,我從未想過自己有能力攀登8000米以上的高峰,高寒缺氧的環境,復 雜多 變的路線都是難以剋服的障礙。而現在,我依然沒有能力獨立攀登這座雪山,但卻可以借助商業登山隊幫助我完成夢想。
92年的一次珠峰攀登,被認為是喜馬拉雅山脈的第一次商業攀登,之後越來越多的商業登山隊來到了珠峰,96年的一場大規模山難讓9人同時遇難。《進入空氣稀薄地帶》記錄了這次慘劇,之後,讓許多人視商業攀登為異端。但20年過去了,現在與《進入空氣稀薄地帶》的時代已經完全不同了。現代的商業攀登雇佣更多夏爾巴,使用更準確的天氣預報,使用更多的氧氣,並且全程架設了固定的路繩,讓攀登更加安全。
氧氣的應用,和全程架設的固定路繩,也大大降低了攀登的難度。氧氣相當於把海拔降低了一兩千米;而固定路繩可以減少滑墜、迷路造成的事故,並讓很多沒有攀冰能力的登山客借助繩索爬升。
《進入空氣稀薄地帶》書中記錄了各個隊伍為如何修路爭論不休,最終造成了災難。而現在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運作模式。EOA(Expedition Operator Association)負責協調修路的工作,他們收取每個顧客200美金,然後把錢付給這座山上最大的隊伍去完成修路的工作,例如今年在 瑪納斯 魯就是7summit負責修路,他們要一直等到攀登季結束,所有的隊伍都下撤後才會下撤。
天氣一直很差,下著濕濕黏黏的大雪,營地一片白色,時不時要去抖抖帳篷,別被大雪壓塌了。天氣預報說9月28號開始會有好天氣,30號開始風力會變大。我們決定24號出發,28號上午沖頂,登頂當天撤回C2休息,29號回到大本營。
於是有了3天休息時間,我們好好享受了一下本營的生活,追“延禧攻略”,提前慶祝中秋節,也為凰英開了個盛大的生日Party。出發前吃了一頓餃子,連 尼泊爾 的廚子都知道要“出門餃子,回門面”。 9月24號,我們開始了最終的攀登。9月24號,我們開始了最終的攀登。由於之前的天氣一直非常惡劣,C3、C4營地也沒有建好,氧氣也沒有運上去。所以王紅和夏爾巴們去向高營地運輸,之後再回到C2和我們匯合。
同時上山的隊伍非常多,大家都想趕在28日登頂。Maggie在換鞋處就不想上了,被大家勸住,上到了C1。但第二天,還是放棄了攀登,強子勸說了2個小時,還安排了一個夏爾巴陪著Maggie。對講機里不斷傳來這樣的對話。
“我腳疼,腰疼,不想走了”
“可以上的,有個人陪著你走,慢慢走不著急”
“我上次沒有上C2,不要拖累大家”
“沒問題的,到C3你就開始吸氧了,之後都可以上的。”。
我特別能理解強子,如果Maggie真的下撤了,就得有一個夏爾巴陪著她返回大本營,那剩下的夏爾巴就要把他的物資再分攤背上去,負擔就更重了,可能會累垮,影響後續的攀登。但沒用,Maggie還是在進入裂縫區之前放棄了。夏爾巴們開始重新打包,分攤重量。
由於堵車嚴重,這次到C2比第一次的時間更長,寶龍在營地里給大家做按摩,可能是最高海拔的按摩店了。把我按得鬼哭狼嚎的,不過確實放鬆了不少。
我調整了一下和Yolo住,王紅和夏爾巴住了,這樣牌友就更集中了。 晚上老岳在帳篷里召集大家看“延禧攻略”,我們繼續打牌,這個營地有意思,有電影院,賭場,按摩房。
上C3原本以為是個easy day,因為只要上升400多米,我們很有信心3小時搞定,結果遇到了從未有過的大堵車。
我們要翻越一個40米左右的雪牆,因為最後有一段3米高的小直壁,只有路繩而沒有架梯子,許多人難以通過這個難點,造成了大塞車。我插了個隊攀上去,但上面的人已經排成串了,無法再超越這個隊伍。排在我前面的是一個沒有手指的 意大利 人,使用了特殊的上升器,他可能曾經是個攀登高手,但現在需要他的夏爾巴幫他進行各種操作,讓人唏噓不已。
堵車讓人在體能和精神上都疲憊不堪,最終用了4個半小時才到達C3營地,比計劃多出了50%的時間。 C3C3海拔6800m,營地里堆滿了各種款式的氧氣瓶,因為從這裡開始的攀登將使用氧氣。一般來說每個隊員有3瓶氧氣,夏爾巴有1瓶氧氣,但不同的人可以選擇增加氧氣或者無氧攀登。 我興緻勃勃的錄了許多素材才鑽進帳篷去打牌,最後一場牌局,從來沒贏過的老岳終於贏了。
在C3睡醒一覺我居然沒有頭疼的反應,而以往沒到一個新的高度,我都需要止疼片的幫助。興衝衝地認為自己並不需要氧氣,何況氧氣瓶還怪沉的 。隨後嚮導給每個人氧氣瓶,節流閥和麵罩,我也就從了。為了給氧氣瓶騰地方,我再精簡了一些裝備,把頭盔、撲克、暖寶寶之類的東西留在了營地里。
等我穿上冰爪、帶上面罩開始攀登的時候,路線上已經排開了長長的隊伍。我不想走在擁堵的環境中,更何況路線上有很多亮冰,會讓隊伍變得更加龜速。 但由於只有一根路繩,想要超過緩慢前進的登山者並不是件容易的事。在陡坡上每超過一個登山,就像在平原上百米衝刺一樣, 讓自己心跳加速呼吸困難。
這個時候氧氣面罩都讓人感到窒息,於是我把面罩扯了下來,才發現,呼吸更困難了。
這是我第一次使用氧氣瓶攀登,要調整呼吸的節奏,不能非常劇烈,但我適應得還挺快,帶著氧氣的攀登明顯會讓人更加舒爽,減少疲勞。
我們使用的氧氣是一個4L的氣瓶,裡面充滿了300個大氣壓的純氧,大概4kg,由節流閥控制出氧的流量,海拔越高,運動越劇烈,需要的氧氣流量就越大。氧氣在面罩中與空氣混合吸入肺里,面罩還可以溫暖空氣,不至於直接吸進冰冷的寒氣。 C4C4建在海拔7450米的山脊線上,沒有任何遮擋,我大概下午3點走到營地,夏爾巴們正在頂著狂風搭帳篷。我幫他們搭好一頂帳篷後,就鑽了進去。半小時後Yolo也走了上來,他沒有使用氧氣,但狀態還不錯。
7點鐘我就睡下了,因為凌晨12點就要起床開始沖頂。帶著氧氣睡覺非常舒服,而對無氧的Yolo來說,在7450的高度睡一覺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他碾轉反側難以入眠,中間不斷驚醒。 沖頂開始我卻沒心沒肺的一覺睡到12點,被叫醒後懵了一會,賬外不斷晃出燈光,然後反應過來,沖頂要開始了。
我在帳篷里起來穿鞋穿安全帶,把氧氣、相機裝進包里,睡在旁邊的Yolo還沒有起床,他的夏爾巴不時鑽進來拍拍他。我爬出帳篷,穿上冰抓,換了一瓶新的氧氣,這瓶氧氣可以使用8個小時。今天要和夏爾巴協作次仁達瓦一同攀登,他幫我背了一瓶氧氣,會在8點左右給我換上。早餐是一碗方便面湯里飄著的幾塊硬硬的米塊,我咬了一口感覺硬硬的沒熟就給吐了,喝完面湯就出發了。大概在12點半左右。
月光很亮,照在我們前面巨大的山體山,呈現一種清幽的亮色,頭燈匯聚成了兩條亮線,一直指向天空上的山頂,與星光相接。有氧氣的攀登,有一些像作弊,沒有太多疲憊的感覺,走得很快,很快就開始不斷的超過其他人。不過超車是件困難的事情,沒人踩過的雪地又深又軟,超過去要付出更多的力氣。我不想在頂峰排大隊,所以儘量走到更前。
非常寒冷,喝水的時候,熱水從保溫瓶中漏出來滴到衣服上,馬上就結成了冰塊。呼吸面罩里凝結的水汽也在面罩上凍成了冰。攀登過程最危險的事情之一就是氧氣瓶的節流閥結冰,所以達瓦時不時停下檢查氣壓。我坐著喝水的時候,寶龍帶著老岳超了過去,他後面還有一大隊人,我趕緊站起來繼續攀登,和達瓦說再也不要喝水不要休息了。
大概四點,頭燈組成的箭頭已經指向頂峰了,分辨不出來山頂上的亮光是頭燈還是星光。
不過真的山頂還要再高一些。每次翻上一個坡,總能看到更高的地方還有一個尖峰。現在的隊伍已經很緊密了,隊伍速度很慢,卻無法超車。
5點多的時候,終於看到真正的山頂了,是一個只能站2個人的小雪檐,一段狹窄的山脊通向山頂,山脊上排了三十人左右,非常擁擠。山脊上的風景很好,腳下都是六七千米的雪山,一直連著遠處的安娜普爾納,魚尾峰,道拉吉里。又過了一會,太陽才真正出來,把腳下的雪山都撒上了一片金黃的色彩,照在峰頂上,雪面被照透了,映出一片金光。非常壯觀。而我們這座巨大的山體就像一把刻刀一樣,把陽光也劈成了兩邊。
這段山脊很窄也很陡峭,如果掉下去就直接摔3000米到冰川上了。路繩只有一根,所以登頂之後下山的人要抓著其他人的身體才能安全通過。所以雖然只有30多人,可是排了2個小時隊,這兩個小時把腳凍壞了,感覺腳趾在冰窟中一樣。我把相機和手機從懷裡拿出來看看能不能用,發現都凍上了,懷裡有些濕氣,拿出來瞬間就結冰,幸好王紅就跟在我後面,他手機還能用。
登頂已經7點多了,兩個小時的等待把登頂的興奮消磨殆盡,咔咔幾張到此一游,就忙著下山,沒能在山頂多待一會,也是有些遺憾。
也可能是這幾天整體攀登積累的疲勞,下撤時非常疲憊,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腿,踉踉蹌蹌回到C4,睡了一覺才繼續下撤,等我出來的時候,旁邊的帳篷都拆了。繼續下撤。在擁堵的路段休息了一會,今天上C4的人少了許多,看來大部分的隊伍都集中在了這一天沖頂。
回到C2 的時候,大概4點左右,一共走了16個小時。全身都被汗水浸濕,從內衣到抓絨甚至羽絨服的內側都是濕的。汗水散髮著一股奇怪的臭味,好像是每天喝的black tea的特殊氣味,汗液帶著這個味道浸潤了整件內衣,擴散到連體服的胸部,一整天都被這種味道包圍著,無法釋懷。
過了一會,Yolo也回來了,無氧攀登的過程非常痛苦,冷到無法感受到腳趾的存在,還被夏爾巴認為腦子不好使,不過現在的精神狀態不錯,應該已經無礙了。寶龍帶著熱水上去接下了李芊和尼瑪,其他人早早就睡下了。

幾個高山營地的物資是一次一次背上來的,但下撤的時候要一次全背下去,我擔心夏爾巴們背得東西太重了,於是把睡袋和連體都自己背下山去。這已經是第六天的攀登了,腿上非常酸爽。零星還有人上山,大本營甚至還有剛剛進山的隊伍。
晚上的慶功火鍋我喝了一點小酒,馬上就昏昏沉沉,大家也慶祝得非常剋制,好像登頂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到外面吹吹風,看見山上還有一盞頭燈正在下撤,聽說是有人受傷了,所以速度極慢。又聽說有兩個無氧攀登的 捷克 人在頂峰附近失蹤了。 回人間
回人間 馬納斯魯峰·凱途登山隊 大本營的最後一天,清晨的陽光送了一份大禮,把馬納斯魯染成了金色之後,又照亮了峽谷上那一層流雲,遠山印成了黑色,陽光和流雲一起畫就了這片山門層開的畫捲。一路下撤也都是風景,從滿是亂石的灘塗,到慢慢有些草甸,再看見溪流,灌木,勁直走進一片樹林,陽光在林間刻畫一片片光斑,十分愜意。
而隨著我們的下撤,竟也能看見更多的雪山了,這是這20多天也沒見到的風景啊。回到峽谷時,迎面走來一隊MCT(Manaslu Camp Trekking)的徒步客,他們身著靚麗,面龐白皙粉嫩。強子說,你們要走快一些,不然帳篷就全拆了。
薩滿貢這幾天好像變了個樣子,村頭居然蓋起了幾棟新房,連常年淤泥積水的佛塔也幹了,我開心的像各小孩一樣一定要從 塔下 鑽過去。
直升機把我們帶回 加德滿都 ,Yolo要拜拜求平安。直升機幾乎是貼著山脊在非,樹上有幾隻猴子都能看清。不知道是醉氧還是暈機,我一直不太舒服。好像大家也是同樣的反應。
最後祝賀
2018馬納斯魯峰·凱途登山隊
成功 登頂·平安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