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殺人場到集中營

訪問過 金邊 的種族屠殺地,我又來到了奧斯維辛。
奧斯維辛確實有新聞,在我造訪奧斯維辛的時候,2019年1月27日, 波蘭 政府在南部小鎮 奧斯威辛 舉行納粹集中營解放74周年紀念活動。正如布羅代爾所言“歷史不總是進步的,甚至經常進一步、退兩步”
很多人參觀過 金邊 S-21和殺人場,也很多人參觀過奧斯維辛,但我想,並不會有很多人在參觀完 柬埔寨 之後,轉而訪問 波蘭 ,因為畢竟都是很壓抑的地方。
金邊 的殺人方式,是基於資源匱乏,以單純的暴力,槍托和刀斧殺人,相較於此,奧斯維辛就顯得“高效”得多了,這裡在短時間內屠殺了600萬人,而且使用了毒氣(齊克隆-B), 德國 真不愧為一個工業登峰造極的國度,當這種縝密的工業思維用於屠殺時,讓人感受到一陣陣涼意。這種轉折的感覺是很奇妙的。一個發生在1940年,一個發生在1978年,一個在西方,一個在東方。只能進一步又再印證年鑒學派的“歷史不總是進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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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奧斯維辛,我問導覽“在毒氣室,可能有人存活嘛?”,他很認真地回答“沒有,沒有任何存活的可能。”這裡的氣氛是完全令人窒息的,沒有人能從活著離開。
基本上所有的描述,都會先提到那句永恆的真理口號“勞動使人自由”,以鋼鐵鑄造,立於鐵門之上。但是在這個飄雪的寒冬,白茫茫的雪,似乎仍然難以祛除幾十年的蕭殺和陰森,之於異域的人,或許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參觀,更有一種“代入感”,畢竟,陽光和煦的時候,這裡還是有一絲的生機,但殺人機器運轉起來之後,便將無日無夜,無暑無冬,有的只有毒氣的補給、一批批人的離逝。
請註意,這是一個民選政府——希特勒政權提出的“猶太人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案” (Endlösung der Judenfrage),名字如此委婉的整個方案可以被概括為一個最通俗易懂的詞語“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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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維辛是一個很小的小鎮,但只要看到 歐洲 的鐵路圖,就會發現,這個小鎮,其實因緣際會,就是 歐洲 鐵路的中央樞紐,前往東南 西北 各地,均可由此轉運,因此,成千上萬的猶太人被轉運至此,踏入了他們人生中最後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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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種關於這黑暗歲月的慘狀,在資訊如斯發達的年代,可謂要多少有多少,但在進入奧斯維 辛集 中營聽嚮導講解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他在介紹完奧斯維辛概況之後,在併在一起的兩幅叫“Selection”和“On the Way to Death”的照片前,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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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都是天真爛漫的孩子,但是經過了這個檢查站之後,如能有幸被號稱惡魔的門格勒醫生選中做活體實驗,那還有可能再活上兩三個月,沒被選上的其餘的小孩,都將往走往另一條路,on the way to death,那一條路的盡頭,是毒氣室-焚化爐,只需要幾分鐘,或者幾小時後,他們就將化為青煙。在我身邊的兩三位女性,眼之所見,言之所聞,也禁不住在擦眼淚。
之所以特別要提到講解者,是因為眾所周知,講解的工作使然,他將會重覆一遍又一遍解說詞,陪伴五湖四海的到訪者重走一遍又一遍奧斯維辛的死亡之路,但是,在這張滅絕人性的“selection”照片之前,他仍然難抑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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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維 辛集 中營於1940年4月27日開始建造,共有3個主要營區,分別是 奧斯威辛 (一號營區)、比克瑙(二號營區)、 莫諾 維茨(三號營區)和39個小型的營地或工廠,最主要的目的是進行殺害猶太人或是對其收容者進行極為嚴苛的工作、集體處決或是進行不人道的人體實驗。 1945年1月27日由蘇聯紅軍解放。
集中營,實屬國家機器運作到極致的產物。
一號營: 奧斯威辛 集中營:最先建立的集中營,是整個 奧斯威辛 地區集中營的最主要的管理行政中心。這裡殺害了 波蘭 境內知識分子、蘇軍戰俘和 德國 境內同性戀者及罪犯。由於他們都可以做勞力工作,為德軍服務的企業都設在此處。
二號營:比克瑙集中營:1941年10月開 始興 建,比克瑙是最主要的“滅絕營”,占地面積為175公頃,納粹修建了300座木排房。由於火車可以直接停留在比克瑙集中營,故此也成為收容人篩選地。設有行刑場及毒氣室,可進行大規模屠殺,此外它也包括幾個特殊性的集中營:佈達的農業營、加悔澤的養禽營、賴斯科的蔬菜營和一些化學實驗室。
三號營: 莫諾 維茨集中營:該集中營的擁有者是 德國 最大的化學公司IG法本。約11,000名犯人在 莫諾 維茨工作,負責挖煤、水泥和橡膠生產等。奧斯維辛二號(比克瑙)的醫生會按時到這裡,將無法從事勞力工作的收容人送往毒氣室。這裡是由一座主營和39座小營房構成的勞動營,也稱倫納- 莫諾 維茨,名稱來自於 莫諾 維茨原址上的倫納合成橡膠廠。但三號營現在仍未開放。
進入集中營的實體之後,看到的是排山倒海的“證據”,這裡有把你從最基本的人變成動物無異的一套流程:遺留下堆積如山的頭髮,是對進入集中營的女性的第一次自尊的剝奪,然後是不計其數的假肢、護具、鞋子、行李箱、洗漱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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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再也不屬於他們的主人。因為在此,死亡幾乎是無可避免的,但是,死亡之前,人已經不再為人,他們唯一標誌物,就只是一組號碼而已。
這裡牆上懸掛的照片,明晰地記載了每一個人進入集中營和死亡的日子,你的末日,可能是今天、明天或者後天,但照片中的每個人都會知道,自己不會剩下多少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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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提到,最可怖的是,一組一組的形神相仿的雙胞胎照片,揭示的是人類醫學史上最滅絕人性的實驗。根據維基百科,雙胞胎實驗的建立是為了顯示雙胞胎遺傳的相似性和差異,以及測試人體能否被非自然的方式受控制。領導實驗的是約瑟夫·門格勒,門格勒在 波蘭 的奧斯維 辛集 中營中擔任軍醫,他執掌集中營生殺大權,決定送進營區的猶太人是送進勞動營從事勞動、或是送進毒氣室毒殺,因此人稱“死亡天使”。
1943年至1944年在奧斯維 辛集 中營使用近1500對被關押的雙胞胎進行研究,大約只有不到200人存活。門格勒實行雙胞胎的遺傳實驗,並嘗試縫紉雙胞胎在一起以創造連體嬰。這些人體實驗前所未有,在某些程度上甚至具開創性,以相似性最高的雙胞胎做醫學實驗,觀察實驗結果,然後結束他們的生命,在醫學上或許能提供資料,但代價卻是無比殘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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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對比奧斯維辛與S-21(如果有機會,我會把這一節寫成一篇論文),仍然無數次在腦海裡翻騰的是,這一切,都是發生在距離今天不足100年內,人類似乎從來沒有過反省,愛因斯坦的告誡言猶在耳“如果有第三次世界大戰,那麼第四次世界大戰的兵器就是石頭與棍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