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書店:奧克蘭安靜的靈魂

倘若遇見一個朋友一個旅游者,要我排一下 奧克蘭 人文景緻的次序,我會毫不猶豫地把舊書店放在第一。聽的人覺得驚訝,很是出乎意料,等到我帶他去了舊書店,才明白我的意思。

奧克蘭 的舊書店,大約應該分成三種的。一種是專門經營舊書的,進了店里,撲面而來的都是書,那種只有舊書才有的味道瀰漫在空中,高處窗子會引進來陽光,於是有了一道一道的線條,可以見了讀者翻書後那種塵埃飛躍的奇妙。

這樣專門經營舊書的商鋪,少則幾萬冊,多則幾十萬冊。你進了“很難找得到”或者“書印子”,你會驚訝舊書擺放的整齊,以及那一份用了心思的分類。而褪色的沙發,就安靜地靠在角落。老闆或者營業員,向來是不大 會理 會你的到來的,除非你要問你要的書。進去了,書隨便看,看完了走人也無所謂。倘若要像我一樣,總會買一本,老闆就會和你聊幾句,甚至給你一張優惠卡,希望你下次再來,臨走再給你做得很朴素的書簽,讓你回家讀書的時候,對於這樣的書店有了一份掛念。

我特別喜歡去那些比較偏僻的小鎮,孤單的舊書店,也會偶爾有人進來。既然是生意,總得維持。一問,才知道人家已經經營十年甚至三十多年,一份厚道的品質,足以支撐所有的生活,生意自然就有了根基。

除開這樣專門的舊書店,還有一種慈善機構的商店, 比如 紅十字會或者教會經營的,門面很小,裡面有舊的衣服鞋子鍋碗瓢盆,也有書。你得經常去這樣的地方,或者路過,走進去,難免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我所發現的林語堂《生活的藝術》,柳無忌《 中國 文學概論》,尤其是衛禮賢《易經》,就是在這樣的小店里買到的。價格比專門的舊書店便宜到十倍。一本《 西藏 生死錄》,舊書店得要15元到20元,這樣的地方卻只要2元。經濟上是一回事,涉及到書和思想本身的幸福感才是根本的。

還有一種有舊書的地方就是古董店。古董是主要的,舊書是順帶的。機會好,憑了一份眷戀舊書的感情,也會很有收穫的。在所有三種類型的舊書店里,我獨喜愛的是第二種。一個是 新西蘭 幾乎每個地方都有慈善機構的“機會店”,最主要的是,你可以在這樣的小村莊裡,走一走看一看,於書之外,是真正地方上的歷史以及很有意思的人文。“威爾斯福德”小鎮,是 奧克蘭 往北很熱鬧的一個地方,主路兩側會停著買杯咖啡提神的路人的車子,所做的點心都是當地農場主自己的配方一樣,你會覺得格外親切。地勢很高,幾公裡外是阿爾伯特港口,記錄著早期殖民者拓荒的身影,再往西南走,就是一個男人為他那個叫做“ 海倫 ”的女人修建的村子,鐵路仿佛生了銹,會在那裡等它的人。在這樣的小鎮,你會買舊書,你會淘寶,會和當地人聊天,會在早秋的早晨瞭望那些起伏的山丘,晨霧繚繞,充滿牧歌的詩意。

舊書店除開書,還有很老的五線譜的本子,那些被某個音樂愛好者練習過的譜子 ,極其安靜地演繹著你所熟悉或者完全陌生的曲子。用過的明信片,正如五線譜的本子,泛著黃色的印兒,那上面是有故事的,時間充足,盡可以和老闆聊一下,他收有收的理由,買的時候問得明白,也就給生命一種漂泊的唏噓感。

像“很難找得到”這樣 新西蘭 最好最大的舊書店,就會有閣樓,順著梯子上去,書和光影讓你有一種迷幻的感動,以為這舊書里藏了深邃的內容。裝修的一切都會和書發生情感的關係,一個讀書人進來了,就會不想出去。我也就常常想,時間在這個世界上,唯獨鐘情於讀書人,它讓一個人因為書而走得更遙遠更寬闊,會讓一個人的生命因為另外一個人的思想與故事而發生了延續的神奇,以為除開這一生,還有另一世,以為除開自己,還有一個無限的世界。這樣的意識會左右一個讀書人的命運, 會安 排他要反覆地訪問舊書店,仿佛遇見了舊的情人,一定要背著去約會,吻了唇回來才會踏實。

書和故事和思想,會以書的形式,流放在時間的河流里。舊書店似乎和車站碼頭差不多,你的站點,到了就可以停下來,或者繼續往前走,也沒有關係。站或碼頭一直在它們自己的地方,只是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就很有些眷戀和發現,而走在路上的旅行者,倘若忘記帶書出門,這樣的舊書店一定會給你滿足的幸福。旅行是一奇異的收穫,風景這個單詞,一如葡萄酒裡面的那個帶著豐富含義無法離析得清楚的單詞,融合著“土壤,氣候,水質,陽光,風,歷史,人的溫暖與情懷”,所以,你喝一杯葡萄酒,裡面一定有層次有多樣的關於自然神奇的表達,舊書店,在 奧克蘭 ,在 新西蘭 這樣的地方,就值得你應該去訪問。很多時候,你錯過這樣的舊書店,也許就錯過了真正的 奧克蘭 與 新西蘭 的靈魂。


旅游的人生向來是靈魂的事情,舊書店的安靜與透明,那種迎面而來的書的味道,會刺激到你精神的希求,你和我所會記住的是,正是在舊書店,在舊書的時間里,生命開始緩慢柔和起來,不小心,你會碰見陽光里的悲涼,書的流落像極了人的命運,而存在往往是悄然無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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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文原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