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印度——瓦拉納西，左眼地獄右手天堂

背包客間流傳一句話， 印度 乃背包客終極旅行地

來過 印度 的人，或愛它到如醉如痴，或避之到唯恐不及

朋友，

若你想感受 印度 ，

就去泰姬瑪哈，那兒的理想很豐滿

若你想瞭解 印度 ，

請來 瓦拉納西 ，這兒的現實很骨感

瓦拉納西 ，雖負如來不負卿

\----寫在前邊的文字 印度有座城，叫瓦拉納西很多時候，於旅行的人而言，旅伴遠比旅行的目的地更重要。
但於 瓦拉納西 ，一人去為好。
印度 有個地方，比傳說還要古老，古老到它比佛祖的年紀還長； 印度 有座城，是 印度 的 耶路撒冷 。 印度 教徒畢生有四個宏願，其一交聖賢人，其二敬濕婆神，其三居 瓦拉納西 ，其四沐浴 恆河 水，而四個願望里三個定要在 瓦拉納西 實現。 來 印度 之前媳婦推薦看《世界是平的》這部電影，讓我對 印度 的環境有個心理準備。我覺得既然自己可以在 中東 沙漠般的國度里如駱駝般堅韌的待了四個月， 印度 想必不能奈我何。如果說在同胞的印象里 印度 是髒亂的，那麼 瓦拉納西 則是極其髒亂的。而 瓦拉納西 卻又是神聖無比的，你能想象那種極端反差與劇烈碰撞麽？這讓我著了迷般想一頭扎進這髒亂不堪，卻又神聖莊嚴的錯亂世界里。 16年八月中旬的一個周一是 印度 獨立日放假，加周末共三天時間，於是獨自搭乘Spice Jet螺旋槳飛機開啟 瓦拉納西 兩日之旅。坐過土豪航 阿聯酋 的空客A380之後你再來體驗阿三的小螺旋槳，那經歷怎一個酸爽。這個季節里 印度 恰是雨季，小螺旋槳飛機在密佈的雲層和顛簸的氣流里飛行，忽上忽下如過山車般，超重失重輪迴交替，也仿佛預示了在 瓦拉納西 接下來兩天的行程將是Oh my god。 ↑瓦拉納西機場 瓦拉納西 機場恍若國內三四線小城的車站，從機場出來在穿過黑的士司機們的熱潮，找了一家正規的taxi運營櫃臺，也便認識了接下來兩天開車帶我穿街過巷的司機Suresh老伙計。跟Suresh聊天中知道他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在讀大學，家裡其實還蠻拮据。你知道 印度 的婚嫁風俗跟國內正好相反，在 印度 如果女方家裡不准備大量嫁妝的話，女兒是很難嫁出去的，就像國內小伙子們結婚得準備厚重的彩禮和房車一樣。但Suresh卻是一個很看得開的人，他向我闡述他的人生觀，“i am not rich but am happy, rich’s not first, happy’s first”，這倒讓我頗為耳目一 新和 深有同感。 志同者道合，同感者方同行， 瓦拉納西 ，走起。 在 瓦拉納西 兩天入住的Surya酒店絕對是此行一個意外驚喜，始建於1818的Surya酒店曾作為古 尼泊爾 國王的皇宮，雕梁畫棟精琢細雕，樓榭亭台恢弘華麗，一瞥之間便足以令人驚艷。 ↑瓦拉納西 酒店餐廳門口持斧的武將雕塑栩栩如生，目光悠遠的看著遠方，仿佛在回憶昔日追隨主上征戰沙場的那段崢嶸歲月。 ↑瓦拉納西 來 印度 前聽說一個小插曲， 印度 的出 租車 很多是沒有後視鏡的，原因無他只是為了怕被搶道的其他車輛撞掉。在德里的時候還真見過沒有後視鏡的出 租車 ，不過 瓦拉納西 作為歷史遠為悠久的老城，這兒的人們自然有著更多的智慧和沉澱，這不人家摩的的後視鏡是裝在內側的。 ↑瓦拉納西 如果問我在 印度 誰最幸福，牛！ 在 印度 教徒眼裡，牛是濕婆神的坐騎，他們所眼見的牛是濕婆神派到凡間巡視的使者，每頭牛的背上據說坐著一個看不見的濕婆神化身。所以在 印度 的馬路上，傲嬌的牛牛們可以大搖大擺的走街過市，可以到集市攤位上光明正大的吃你蔬菜啃你水果，你卻趕不得打不得當然更吃它不得。如果是頸部有肉瘤的白色公牛，那就更被珍之重之奉為神牛了。所以經常，我們在 印度 街頭轉角遇到的不是愛，而是有愛的牛牛們。 ↑瓦拉納西 在 瓦拉納西 的街頭去往 恆河 岸邊的路上隨意的走著，路邊一群穿戴齊整的人們仿佛迎接重大節日般在做著各式準備，想必這便是此行要觀看的重頭戲—— 恆河 夜祭的目的地了吧。 恆河 夜祭在 印度 語里的叫法音似Puja，是幾千年來 印度 教徒膜拜 恆河 神祗的盛大儀式。 ↑達薩瓦梅朵河壇 達薩斯瓦梅朵河壇便是觀看 恆河 Puja夜祭的最著名河壇了，關於達薩斯瓦梅朵有兩個傳說：其一是說梵天大帝為迎接濕婆神而創建了它；其二說帝梵天在這於火祭中奉獻了十匹馬，故而Puja又稱十馬祭祀。此刻雖天色尚未入暮，但過往的人群已擁擠的來到河壇，等待祭祀開始。 ↑達薩瓦梅朵河壇 恆河夜祭，穿越千年的吟唱如同長江 黃河 是我炎黃子孫的母親河， 恆河 也是 印度 人的GANGA MAMA。不同的是長江 黃河 給了我們生的希望，而 恆河 卻接受了 印度 子民的死亡。緣何如此說？ 我想世界上絕大多數母親河之所以被奉為母親河，多半是因了這些河川孕育了一片沃土，養育了一方百姓黎民。但 恆河 不同， 恆河 流域的人們多居住在 恆河 左岸，右岸衝擊出來大片豐沃土地並未被開發和居住。況且 印度 教徒多食素，他們甚至連 恆河 里的魚蝦都不吃，這兒的百姓對 恆河 物質層面的索取其實甚少。 說 印度 教徒四大宏願之一是沐浴 恆河 水，因為他們覺得在 恆河 里沐浴可以得到祝福。也有很多國人笑稱，若想跟阿三做朋友，請幹了這碗 恆河 水。其實 恆河 的重要性遠非這些，在 印度 教徒眼裡死後骨灰撒入 恆河 可洗卻生前罪孽，並能升入天堂。所以，在 瓦拉納西 的大街小巷裡經常看到窮苦流離的流浪者和命不久爾無家可歸的老人，他們從 印度 廣袤大地遠近不同的村落千里迢迢踽踽行到 瓦拉納西 ，只為了在生命最後剎那到達 恆河 邊，死後被火化撒進 恆河 里。若問生與死孰輕孰重？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看法。若說眾生生來是不平等的，則死亡即是最大的平等，而 恆河 便完完全全接納了他們的死亡。 恆河 在 印度 教眾眼裡是神聖的，而 印度 教的前身是古婆羅門教，婆羅門教很重要的教義就是主張通過祭祀與神溝通，所以 瓦拉納西 的 恆河 夜祭由是亘古流傳了幾千年，而Puja儀式便歷來由婆羅門祭祀主持。當我到達達薩斯瓦梅朵河壇的時候，前來觀看Puja祭祀的人群已是人影攢動，他們或坐在 恆河 的船隻上觀看，或端坐在 高臺 上註目，眼前的畫面頗有點像魯迅先生童年時候在魯鎮乘船看社戲的場景。 ↑達薩瓦梅朵河壇 起初我以為 恆河 的普伽祭祀在現代文明社會已是流於形式，或者更多的像西湖印象那樣只是一種藝術呈現。但當低沉悠長的法螺聲響起，悠遠的仿佛從 恆河 對岸傳來，悠遠的放佛從幾千年的宗教故事里飄出。此刻身著金紅相間法袍的幾位婆羅門大祭祀步態優雅面容莊嚴的走向祭台，面向著滾滾 恆河 水肅穆而立。 ↑達薩瓦梅朵河壇 繼而，熏香燃起，祭鼓響起，煙霧繚繞里大祭司們開始祈禱吟唱，梵文的頌唱訴說著流傳了幾千年的故事。祭臺下，身為少數游客的我們只是觀者，而更多的則是遠道而來的信眾，他們卻是切切實實的參與者。隨著大祭司的壺燈舉起，飛揚的花瓣飄下，祭祀的高潮漸起。祭臺下人潮人海的信眾時而跟著大祭司的吟唱拍手，時而齊聲高唱，從他們歌聲里我隱約聽出GANGA MAMA的字眼，而信眾們的面容都是肅穆的。學久了馬列唯物的我們如果不身臨其境的話，我想永遠也體會不到那種信仰的力量，那是不帶任何一絲雜質的虔誠，是傳承了幾千年的宗教積澱。此刻的 瓦拉納西 終於恢復了它作為聖城的莊嚴容貌，此刻的 恆河 和此刻的 瓦拉納西 就是萬千 印度 教眾的天堂。 ↑達薩瓦梅朵河壇 據說 恆河 最美的時刻是日出時分，不巧的是在 瓦拉納西 兩天皆是多 雲和 陰天，次日凌晨沒看的成 恆河 日出算是小遺憾，也給了自己以後再來 瓦拉納西 的由口。上午時分，電話叫上Suresh老伙計開車從酒店接我去 恆河 畔，我要一睹 恆河 白天的容顏。 在臨近 恆河 岸邊不遠，Suresh將車泊在一處，帶著我穿街走巷前往 恆河 碼頭。在擁擠的路 邊和 陰暗的巷道里，我看到許多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和苦行者隨地而卧，馬路上到處是牛和人的尿液或糞便，騷臭的味道在潮濕的空氣里瀰漫，這裡是現實的 瓦拉納西 。不管是神聖的 瓦拉納西 還是現實的 瓦拉納西 ，對 瓦拉納西 而言都是真實的自我。你接受它，便接納它的全部。 恆河 碼頭處聳立著的多是濕婆神的廟宇，濕婆神與梵天大帝和毗濕奴同為 印度 教三大主神，其中梵天大帝乃創造之神，毗濕奴乃保護之神，濕婆為毀滅之神。梵天大帝的神廟在 印度 倒不多見，在 東南亞 尤其是 泰國 可是聖名遠播信徒廣泛，其中 曼谷 市區的四面佛供著的即為大梵天，常年香火不斷。而濕婆在 印度 卻是大行其道，據說當年 恆河 女神從喜馬拉雅雪山巔降落凡世，濕婆神為避免水勢過猛淹沒眾生靈，於是攤開髮髻，讓洪水從發綹間淌過，於是成就了大片肥沃的 恆河 流域，並饗後世千秋香火。 ↑濕婆神廟/黃金寺廟 在河水靠近碼頭臺階處，當地的百姓大清早便趕來，或在河邊刷牙漱口，或在 水裡 沐浴洗澡，或用手捧一抔 恆河 水灑在發梢或點在眉間祈禱。 ↑恆河 由於 印度 目前是雨季， 恆河 水勢大漲，除了渾濁的水面倒沒覺得 恆河 有多臟，更沒看到 恆河 飄屍的畫面。站在 恆河 的碼頭，看著眼前波瀾壯闊的 恆河 水，我覺得一切都是那麼恍然和不真實。人生果真是一場奇遇，十年前甚或五年前的我絕想不到某朝某日我會萬里迢迢跑到 恆河 的岸邊一個人發獃，或許人生正是因為有太多的料想不到才會變得有意思，不是麽？ ↑恆河 鹿野苑，走過佛陀來時的路據佛教典籍記載，釋迦牟尼佛有四大聖跡： 藍毗尼 為佛陀誕生之地，位於今 尼泊爾 西； 菩提伽耶 為佛陀悟道之地，於 印度 東北 部帕爾股河岸； 鹿野苑 為佛陀初轉經綸之地，於 恆河 畔瓦拉納城西；拘屍那迦為佛陀涅槃之地，於尼印交界之地。因此來 瓦拉納西 不可不去的一地便是 鹿野苑 ，而我此行來 瓦拉納西 除了目睹 恆河 ，另一個目的便是瞻仰釋尊初轉經綸之地的 鹿野苑 了。 ↑瓦拉納西 世上的偉大，究其偉大之處莫不有敢破除陳規。釋迦牟尼生於公元前6世紀，成佛前本名叫喬達摩悉達多，而釋迦牟尼真實含義其實為“釋迦族的聖人”，因為釋尊本生於釋迦族的剎帝利階層王族。 釋尊出生之時正是婆羅門教統治時期，婆羅門教主張神造人論，宣揚嚴苛的種姓制度，認為人生來就分貴賤。據《摩奴法典》記載，說梵天大帝創世之初用自己身體不同部位創造了不同的種姓群體，於是將 印度 的階層從高到低依次分為婆羅門、剎帝利、吠舍和首陀羅，不同種姓間壁壘森嚴，而婆羅門擁有無上尊貴的特權。釋尊年少時從 藍毗尼 離家游歷，目睹了下等階層如首陀羅和第五種姓賤民的悲慘生活，深感種姓制度的極大不公，於是於 菩提伽耶 冥思苦想月餘終於在菩提樹下悟道成佛。佛教教義宣揚眾生平等和無我論，以及不殺生的理念，這些都是對婆羅門教的極大顛覆。 釋尊從 菩提伽耶 成道後，沿 恆河 流域繼續游歷，走到 瓦拉納西 的 鹿野苑 第一次開壇講法，併在此收了五位弟子，而後世佛教的發揚光大便正是從這第一批佛家弟子開始星火燎原。玄奘法師西天取經時曾來到 鹿野苑 瞻仰佛跡，併在後來寫的《大唐西域記》里描述所見到的 鹿野苑 境況，“區界八分，連垣周堵，層軒重閣，麗窮規矩”。而今天我來到 鹿野苑 所看到的只是當時的遺跡，歲月流轉，滄海桑田。不過通過這些佛陀當時講經坐過的頹台殘壁，仿佛依然可以看到我佛如來當年在此開壇講經的盛況。 ↑鹿野苑 佛教由此傳出，併發揚到全世界。如今雖擁有數億信徒，在 印度 卻信眾了了。很多國人瞭解 印度 或是通過唐僧西天取經的神話傳說，如我一樣曾也想當然以為 印度 該是佛的國度。誠然， 印度 即是古代天竺之國，但如今的 印度 早已不是昔日的西天佛國了。佛教在 印度 雖有過一段時間的輝煌，但後來隨著伊斯蘭教的入侵及滅佛運動，更兼佛教所宣揚的眾生平等教義嚴重威脅了婆羅門種族的地位，自不受 印度 上等階層待見。於是今天佛教的信徒人數在 印度 甚至不如錫克教眾，更別提擁有八成民眾為信徒的 印度 教了。這也是我來 印度 所最為始料未及的現象，釋尊如來教化了全世界數億信徒，如今卻在自己的宣道之地信眾了了。 瓦拉納西 ，誠可謂負了我佛如來。 ↑鹿野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