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潿洲島的三天廢人時光

原本以為,我會像ins或者微博上博主po的照片一樣,在碧藍大海旁的木桌子前,把電腦放在翹著的腿上寫下這篇文字。最好旁邊還有杯鮮榨的加冰西瓜汁。

然而事實是,我在旅程結束回 廣州 南略微晃蕩的高鐵上,才懶洋洋地打開電腦。

12號前往的 潿洲島 ,今天16號回程,期間一些有趣的小事,想是值得記錄。

出發前兩天就開始和M商量,找個地方玩兩三天去。

在馬蜂窩上直接搜索“三天”,看了一圈,在國內的幾個海島中鎖定了 廣西 北海 的 潿洲島 。

12號早上9點拍腦袋說去,接著就是買票、訂住宿,興衝衝地拎著箱子出發了。

在這趟深夜去 北海 的飛機上,後面坐了一群年輕的少男少女。

飛機未開前,他們就顯得異常興奮,和身邊這群疲累的旅客格格不入。

“起飛的時候你等著看吧,機翼會有變化的。”身後的年輕男孩以過來人的語氣快活地告知著旁邊的男生。

飛機滑行了好一陣,終於呼嘯著抬頭了,後面的騷動也變大了。

隨著後面拍照的閃光燈,男孩們“到最高點了嗎?快看下麵!”,女孩們則用一浪高過一浪的聲音喊道“越來越高了!越來越高了!”另一個女孩不滿卻又帶著興奮地喊“啊你不要掐我的手!xxx一直在掐我的手!”

不知道哪兒傳來了一聲“噓”,男孩女孩們把嗓音降了幾分貝,仿佛用透明卻不透音的玻璃罩蓋住了一群清脆嘰喳的喜鵲。

這是周六與周日交界的時刻。我猜他們攜同班裡最好的玩伴,趕著這周六晚唯一一趟去海邊的飛機,用周日一整天的好光陰在初夏的陽光里嬉笑、打鬧,或許明晚又會搭乘同一時間的飛機,踏著夜幕飛回原地。

他們正值年輕,怎麼折騰都永遠不會嫌累。

當我開始打下這些看似感觸的話時,我想我已經開始老了。

這樣想著,飛機很快降落在了 北海 機場。


Day 1到的那天晚上,磨磨唧唧入睡便已2點。第二天一大早起床,趕上了從 北海 碼頭到 潿洲島 的游輪。

工作人員介紹說,游輪三層甲板有演出和開放式景觀,於是決定買票上去瞅瞅。
潿洲島自助遊攻略
隔壁同樣買了票的幾個妹子立馬興奮地拿出全套化妝品,以無法看清的手速開始在臉上極速塗抹。

我也拿出化妝品,準備用莊嚴的女性儀式開啟這次旅行。

那片大海很漂亮,讓我想起去年在 波士頓 出海看鯨魚,因為海浪過大出行過半又返航的畫面。區別是,那次寒風蕭瑟,這次陽光焦躁又明媚,那次半路返航,這次一路順風。

到達 潿洲島 碼頭,要往外走幾百米的長廊。

兩邊都是大海,從那裡開始,我就開始感嘆“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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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了一撮黃毛、斜挎著小包的民宿司機接上我們,領我們坐上一輛如蒸拿房似的小巴。

隨行工作人員把上衣撩起來,卡在略圓的肚子上,笑著粗聲嚷嚷熱。

一位乘客企圖彎腰鑽到副駕駛位,“嘭”一聲撞在了車頂上,司機大驚失色:“沒事吧?”,接著就是一句“我這買的新車!”,車內哄堂大笑。

小巴駛離港口,七拐八拐開進一條沒修好的路,在前面施工車的尾氣中顛簸著前行。

不遠處終於出現了一排小木屋,小木屋的前面,是廣闊無垠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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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理入住的前臺人員和我們像認識了許久似的寒暄,我看著窗上的蒼蠅,就像摳圖似的趴在身後的一大片藍色中,盛夏好像提前在這個地方登陸了。

我猜想在這樣美麗的小島上,租一輛粉色的小電動徜徉在海風中,應該很酷並且情懷爆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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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美好的想象還沒開始,就有兩位騎著小電動的漂亮女生來退房,看著她們風塵僕僕面色黝黑大汗淋漓的臉,我的文藝情懷被打敗。

沒有別的選擇,我和M在民宿租下一輛棕色的奇瑞QQ,打開空調最大檔,快樂地行駛在鄉間小路上,進行 潿洲島 的第一頓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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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真的太大了。我們將車停在海鮮市場前,眯著眼睛在美食街尋找到某評上當地排名第一的餐館。

潿洲島 滿是美食的那條街也逃不開作為海島的文藝宿命,小而精緻的餐館,寫著耐人尋味標語的酒館,混合著海鮮市場的腥味和海浪的聲音,坐落成一個半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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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周日正午,餐館里等菜太久,我們只能去別地兒吃飯。

起身前,我拍下了從餐館往外的景觀,那一刻,我覺得這個海島所有的美都已經濃縮在這個框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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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飯飽,和M慢悠悠地開著小車,乘著熱浪回到海邊的那排小木屋,用鑰匙解鎖開這幾天將會短暫屬於我們的其中一間。

拉開落地窗帘,整顆心都立馬沉進了滿眼的碧藍和熱烈的陽光里。

絢爛的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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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箱子里翻出剛買的新自拍桿,算好角度立在落地窗前,裝作被抓拍似的自拍起來。

M用一個很適合夏天空調房的懶散姿態攤在一邊,斜著眼嘲笑忸怩作態的我,我送他一個傾盡全力的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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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晚飯時分,我們走進充斥魚蝦腥味的海鮮市場,為晚飯挑選食材。

為了這頓晚飯,我還專門給我媽打了個電話,想跟她討教海鮮砍價技巧,畢竟她每次都能不帶換氣地一口氣砍掉一半價格,這個技能真的很SSR。

電話一接通,我老早把通話初衷拋到腦後,熱切地跟老媽聊起了關於島上的一切。電話掛了,M問,你問你媽關於海鮮的事了嗎?

一拍腦袋,哎,算了,硬著頭皮上陣吧。

事實證明,十指不沾 陽春 水的M先生穩占砍價C位(可能只是我太弱了),儘管他採用了一些類似“旁邊才給我45”“你倆海鮮誰的好”這種我感覺有被打風險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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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我們平安地帶著活蹦亂跳的海鮮回到木屋,儘管被悶在後備箱里的蝦蟹們已經半死不活得差不多了。

臨近黃昏,隔著紗似的窗帘看見工作人員在海灘邊擺桌子。天很快黑了,前臺通知,晚飯已經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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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桌上鋪了格子紋的桌布,幾盤海鮮,下午買的鮮榨果汁立在邊上,右手旁是暗色無邊的大海,還有海浪無形拍打的聲音。

M把切好的西瓜遞過來,我低頭咬下尖上的那一塊。

不誇張又很矯情地說,我嘗到了一種極度浪漫的味道。

這浪漫來自周圍光著上身喝酒聊天的人們,來自肘下像路邊攤一樣的木桌,來自扇貝頂端的蒜蓉,來自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鹹味,來自耳膜中大海的低語喃喃。

Day 2上午醒來,在黑乎乎的房間里走到窗前,“唰”的拉開窗帘的厚重,被眼前的光明醒了神。

習慣了樓宇林立,當睡醒後的第一個場景是藍天碧海時,有一種震驚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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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 潿洲島 之旅,總能送我一些小確幸,讓我體會一種偷摸竊喜的幸福感。

洗漱完畢,M先生去提車,我沐浴在飽滿的陽光里,準備去海裡試試水,合適的話下午就下海玩玩。

木屋前的這片海水,和我們昨天在五彩灘看的海水一樣清。

踩著人字拖,慢慢地讓腳滑進緩慢拍打的浪花,往裡走點,再走點,海水還是一樣嬌柔地漫到小腿肚。隔著海水,我能看見粼粼的水光打在我曬紅的腳背上,有種定格動畫的清澈。

我抬起頭,環視這片海。它真的太安靜了。又是這麼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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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海灘上,只有我一個人,一陣陣的波濤代替了自己的心跳聲,環繞在耳邊。不遠處又很遠的海平面,和天空完美地連結在一起,整個大海和天空分為幾個相似的藍色塗層,漫滿了整個視野。

拿起手機,怎麼都錄不出眼睛看到的美。抬起小腿,水花聲清脆又孤獨。

除了海浪聲,其餘什麼都沒有。什麼煩惱,什麼憂愁,在這一刻都顯得渺小而多餘。

悠閑地開到南灣,便已經是中飯時間。

慢悠悠在昨天沒吃成的餐館吃完中飯,吮一嘴手上的椒鹽皮皮蝦味,開著車在島上隨意晃一圈,手上拿滿了四處搜刮來的美食飲料,心滿意足地回小木屋午睡避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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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太陽太大 會曬 傷,其實我們對景點都不太感冒,所以說這篇永遠沒法成為合格的攻略文。

我抓起一個蒜蓉扇貝,看看旁邊那位同樣縮在沙發上的男士,再看看窗外極具侵略性的陽光,打個空調哆嗦。我真的太喜歡這種廢人式的旅游方式了。

好不容易等到四五點太陽稍微收起了些鋒芒,我抱起昨兒剩下的半個西瓜就往海灘上跑。

陽光越過草棚灑在躺椅上,坐下去暖暖的。

拍完幾張照片,我生硬地用廚房僅有的陶瓷勺子扣出一塊西瓜,放進嘴裡。

坐在海邊吃西瓜,這真的太夏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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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嫌太陽太大了,我們又在房間里待了會兒,終於待到太陽再收了些,便迫不及待地換上下海的便服,抱上我們前一天專門為此買的充氣鱷魚。

沒心思像漫畫里一樣元氣滿滿張臂喊一聲“大海我們來啦”,我倆的腳丫子已經迫不及待地踏進了這塊覬覦已久的蔚藍。

海水微暖,很快包圍了我們。

依稀記得上次在海裡游泳已經是小的時候,還記得 海南 的大海在我的腳底板割了一道小口做紀念。這次在海裡游泳,我才找到了應有的快活感,沒有喧鬧的人聲,沒有擁擠的海面,我倆就像一副寬廣彩畫里的兩個小點,自由地在海面上玩耍。

“你看,小魚!”M像小孩發現了寶藏似的,興奮地指著我身後。

扭頭一看,一隻銀色的小魚蹭的一下從我身邊溜走。我用手包成一張網,喊著“抓魚嘍”去捕捉轉瞬即逝的它。

該怎麼形容那種感覺呢,就是那種極度舒服的綿軟感。

玩了會兒,我跑回小木屋把手機帶了出來,迫不及待地想將這一切記錄下來。

錄下趴在鱷魚上隨著波浪划出完美弧度的M,錄下遠處的摩托艇,錄下陽光下的小木屋,錄下無邊的海平線。

一切都是那樣剛剛好的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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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我們依然是在海邊的民宿吃海鮮。

和昨天不同的是,今天吃飯正值落日,看著遠方曖昧的橙色日暮,桌上的食物頓時黯然失色。

相同的是,桌上周圍依然有很多小蟲子,我和M狼狽地用筷子跟敲木魚一樣試圖趕跑那些不要命的小蟲子,可效果甚微。

服務員送來蠟燭,也無法驅趕無處不在的小飛蟲。我們乾脆放棄掙扎,避開被蟲子光顧的部分,直接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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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3已經是在 潿洲島 的第三天,然而我們還沒有去島上最大的景點打卡。

又是慢悠悠的一天,我們終於下定決心跟陽光直面鬥爭,驅車前往火山口公園。

當地人告訴我們,車沒法開進去,往裡好幾公里都得靠走。

我們互相交換了一個怯懦的眼神,當即決定選擇乘船游覽景點。

事實證明,所謂乘船游覽,就是以極強的平衡能力和驚人的抓繩能力,以走鋼絲的精神踩過隨大浪用力晃蕩的塑料浮橋,乘上一輛越顛簸越活潑的小船,船長開蘭博基尼似的在廣闊的海平面飆船,再在海中央將船停下來告訴我們“這就是鱷魚嘴,拍照吧”,“拍完沒,走吧”。

同船的游客嘟囔了一聲“還沒拍完呢”便坐了下來,船長問我和M怎麼不拍照,我看了看那個分辨不出來是鱷魚嘴還是鱷魚腿的山崖,和M尷尬地擺擺手:“沒事,看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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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所謂的乘船游覽,還包括了回程時痛快地洗個鹽水臉。反正我的眼睛是直到船停之前都沒辦法睜開,以一種英勇的姿態,感受著如暴雨似的海水抽打在我已經曬黑的臉上。

好不容易折騰回了岸上,摸摸濕透了的衣袖和褲腿,以一種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看看自己再看看對方,找地方沖腳,好家伙,倆人6塊又沒了。

念念不忘昨天的海水,回到民宿休息了一會兒,我倆又穿著沒乾透的泳衣跑到了海邊。

今天的海明顯沒了昨天的溫柔,以一種更熱烈的姿態超我們撲過來,相比昨天也更加渾濁。我們試探性地踏進海 水裡 ,底部多了很厚一層的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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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不了那麼多,我倆“哎喲哎喲”地踏著石子往海 水裡 探。

踩過一層如小人國城牆般的石子,趾頭終於觸到了柔軟的沙面,我倆瞬間將身體鬆懈進熟悉的溫暖海水。

鱷魚被我倆一分為二,一人一半趴在上面,今天的海水沒法看到腳面,我努力將腿抬到水面,仿佛下一秒水中就會有食人魚咬我的腳趾頭。

M獨裁地爬到鱷魚上,背對著打過來的海浪。我抓著鱷魚的爪子,警示M“海浪來咯!”,然後看一個大浪將M和鱷魚掀起來,再來一聲興奮的喊叫。

水上樂園會模仿海浪的拍打,這種現實中的體驗則更覺刺激。

我抓著鱷魚和鱷魚上的M在海中行走,M打趣:“你好像在遛我啊。”說完我倆都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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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正好可以玩摩托艇,M叫上我一起,讓教練員教我開。

一點兒也沒有怵的感覺,我跨上摩托艇,第一句就是問“油門在哪裡”。

摩托艇靈敏地駛向海裡,我學著別人那樣,加速,減速,轉彎。

當時正好快夕陽,我面向太陽,沿著灑在海面的那道金色陽光駛去,那瞬間滿腦子都充斥了“希望”兩個字,仿佛沿著這條金色大道就能直接到達那個巨大的蛋黃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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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向右一歪,摩托艇偏離了金色大道,眼睛突然失了焦,應該瞄準的點散落在了暗藍色的海面。

那一刻,突然心生怯意。無理由的,剎那感受到了敬畏,更多的是畏,畏這片看似美好卻深不見底的大海,畏這方觸不到邊際的天地。

玩摩托艇的刺激感消失殆盡,我調轉艇的方向,駛回了岸邊。

M問我要不要再兜兩圈給我拍拍照,我說算了。

我告訴M,讓他往太陽那兒駛,然後錄下了他在夕陽下的剪影。

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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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們把車租得更晚了些,在夜幕中向南灣駛進。

果然如網上所說,南灣的夜晚很熱鬧。遠遠看著,那排光亮讓我想起了《千與千尋》里,千尋隔著岸看對面萬家燈火時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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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晚,我們沒吃海鮮,而是憑眼緣選擇了一家小小的川菜館。

點上兩碗面和糖醋排骨,在海鮮的餘味中給嘴巴放個假。

川菜館老闆兩歲半的小孫女特別可愛機靈,問她幾歲了,她古靈精怪口齒清楚地說:“我不告訴你。”

看著餐館外排成排比v拍照的游人,我意識到,我們的旅途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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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我們在 潿洲島 的三天廢人時光。

以後有時間,還得來 潿洲島 ,對社會有價值的人做久了,噹噹廢人真的無比滿足。

只是下次吧,別再趕不 上高 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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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本文首發於公眾號 原子的陌田